老者目光微愣,深深瞧了徐来一眼。
    只见他虽是扎着马步,却稳如泰山,落地生根,没有丝毫吃力之感,更别说怀中还抱着一位孩童。
    这份定力,让他为之侧目,更为徐来的气势所动,马上也正襟危坐起来,意识到这会是一位很不错的对手。
    “请!”
    老者同徐来一起收拾局面。
    人群中却是一阵惊呼,都被徐来这狂妄姿态所吓到。
    “年少轻狂!”
    有人诧异,目光略显轻蔑,这年轻人如此面生,怕是还不知晓这老者的身份。
    “还是第一次瞧见有人敢与宋老同对两局的人。”
    人群里也有许多棋局爱好者,来此就是为了学习而来,此刻见到竟有人如此放肆,心中自是微怒。
    可也有人眼神讶异,被徐来身上那股王者之气所动容。
    他马步落下,平稳安定,如镇国之将明于台面,震慑十国,令天下归安!单凭这股舍我其谁的庞大气势,此人就不会是浮躁之辈。
    更别说,宋老也都难得认真起来。
    象棋上,宋老很大度的让出了先手,持黑。
    但在围棋上时,宋老却犹豫了一下,后提出猜子方式决定先后。
    徐来含笑而应,让宋老去抓子,徐来猜单,宋老抓的却是双数。
    徐来也没有沮丧,笑着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两人同时落子,左右开弓,落子如云,不断试探。
    风云变幻间,两边棋局皆已经打开局面,纵横交错,杀气暗伏,只待一个契机,便会爆发一场生死搏杀!此时,全场安静到只剩下两人落子之音,无一人喧哗。
    就连好动的徐心愿也都安安静静的缩在徐来怀里,好奇的看着面前两道棋盘,眼神发光,崇拜的望着爸爸。
    爸爸果然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棋到中局。
    宋老面上以无笑意,更无从容,而是满面沉凝,旁边保暖杯中的茶水被他喝了又喝,很快一杯便就见底。
    旁边做手工的女子这才微微起身,提起旁边地下的茶壶,为老人又倒了一杯。
    借倒茶功夫,场中大多人都朝她望去,纷纷屏息,不敢出声打搅。
    女子很美,但最吸引人的还是身上那股幽兰气质,只此一眼,这一生的记忆里,都会留下极其深刻的印象。
    可是她只是倒茶,倒完茶后,就坐下继续手工,全场一言不发。
    宋老紧握着茶杯,举棋不定,难以下手。
    后看向面前一脸温和笑意的徐来,他心中掀起万丈狂澜!好狂傲跋扈的年轻人!象棋上:布局如虎,杀气肆意整座棋盘,子子关联,如破军之箭,横贯八方,杀招层叠,毫不拖泥带水,让人在应对之中,被强势所攻破!下棋如人。
    棋风如此犀利血腥之人,也绝非等闲。
    而围棋上。
    棋风同样锋芒,但却多了无数种变化。
    白棋如龙,交缠盘错,步步为营,以无声之势,吞噬天下,让对手于无声无息之中,满盘皆输。
    宋老足足停顿了五分钟之久,都无法落下一字。
    “我输了。”
    后,他放下手子棋子,长吐出口气,主动认输。
    哗!人群里,引起一阵轰动,无数观棋者无不哗然。
    许多过来膜拜宋老棋艺者,更是如遭雷劈,接受不了。
    可,事实就在眼前。
    徐来偷鸡也成,杀了宋老一个措手不及也成。
    可,赢了便是赢了!“耶耶,我就知道爸爸最厉害啦,爸爸好棒!”
    最开心的莫过于徐心愿,小脸通红的挥舞着小拳头,比自己赢了还要自豪。
    那雕刻的女子也停下了动作,抬头略微惊讶的看了徐来一眼,后指向旁边的件件手工品,让徐来挑选两件。
    “小小,去选吧。”
    徐来拍了拍徐心愿的后背,将她放了下去。
    “姐姐,我要这个,还有这个——”小家伙马上就冲了过去,毫不客气的选择了上面的紫霞仙子和弥勒佛。
    女子从货架上取下来,在无数道羡慕的视线中,将它们交代徐心愿的手中去。
    徐心愿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只是很开心,因为都太漂亮啦,让她爱不释手。
    “嘻嘻,爸爸,我们走吧——”返回去后,小家伙见好就收,要拉着徐来离开了。
    但徐来却是没有行动。
    因为眼前的宋老明显全神贯注起来,气势浑然一变,从闲云野鹤的蓬松老头,摇身一变,成为了国之圣手!“请!”
    宋老收起了象棋,将注意力全放在围棋上,对徐来做出请的动作。
    徐来含笑诺下,他也是技痒了,难得碰到宋老这样的对手,若只下一局就走的话,他也不愿意。
    “请!”
    宋老再抓子,徐来继续猜单,子数为六,徐来仍然猜错。
    徐来也不在意,含笑做出请的动作。
    宋老不由多看了徐来一眼,后也没多言,迅速落子。
    徐来跟上。
    两人都全神贯注其中,周外所有看棋者,纷纷屏息凝神,还有人直接拿起手机录下,不敢出言打扰。
    徐心愿捧着两个手工品站在旁边,同样如此。
    很快,棋到中盘,子子交错,漫天杀意已然盘旋!宋老面色再度凝重,心中凛然更重几分。
    若说先前那局还有大意和分心在其中,那这一局,就没了任何的借口!这年轻人,锋芒毕露之余,又心系苍生天下,布局磅礴,不拘泥小节,不贪图眼前小利,大开大合之下,又绵里藏针,如黄河之水,奔腾不觉,直杀的宋老感到头皮发麻。
    这一局,宋老又输了。
    跟着第三局又开始。
    这一局下了足足一个多小时。
    最后以徐来一招屠大龙,让宋老再次满盘全输!周围已无一声喧哗,皆是敬畏的看着徐来的背影,只觉得他的身影高大如山,不可逾越。
    “再,再来...”宋老声音带着一丝颤音。
    徐来呵呵笑道:“老先生,三局已过,时候也不早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胜局不燥,也无傲色,反而风淡云轻就此揭过。
    这一幕。
    让旁边早就放下了刻刀的宋清灵神色恍惚,爷爷棋艺精湛,乃是八段棋王,当初更是国手,先虽不在巅峰,可整个禹城里,还真没几人可以赢他。
    怎么这个人就能连胜他三局呢?
    第一局还能以轻敌揭过,那后面两局呢?
    爷爷可都是持先手啊。
    “小友好棋艺,不愧是军人出身,棋风犀利之余,又光明磊落,大起大落,从不拖泥带水,令老夫钦佩。”
    宋老捻动胡须,满口赞许。
    虽然输了,可他却无沮丧,反而很是开心。
    因为他的目的就是寻找天才少年,以此培养,未来得以接班。
    可如此看来,以徐来展现的棋艺,即便是他巅峰当年,怕也只能望其项背。
    他输得心服口服。
    轻轻一笑,过足了瘾的徐来拍拍双手,抱起提着四个手工的徐心愿,起身准备离开了:“老先生,后面有时间我还会过来叨扰的,还请不要介意哈。”
    “好,那我等你。”
    宋老尽显风度:“我一直都会在此,你只管来。”
    人群自主散开,皆为徐来让路,目光敬畏。
    陶醉其中,神情阑珊的宋清灵瞧见徐来就要走时,哪张淡然面孔上,有了斑斓色彩,欲要出声挽留。
    可,人群里,已无徐来身影。
    惋惜之色,缓缓流露。
    宋老也不打算再下下去了,开始收拾棋局,同时小声对她说:“此人大有来历,以棋风来见,此人必定上过战场,如此年轻,怕最少也是天南将星级别!”
    宋清灵美眸放大,没想到爷爷会对他给出如此高的评价。
    “你若是拜他为师,下一届围棋大赛,你必将大放光彩,拿下方家、任家、刘家那几位天才少年!”
    宋清灵面露惑色,还有点怀疑。
    宋老又道:“你前段时间请的哪位师父,虽能小胜我一手,但充其量也不过九段小棋圣,远不足国之圣手水平,对你帮助还不如我大。”
    宋清灵自然听出他的言外之意。
    宋老很快就收拾好棋局,放进那摊位小车下面的隔层里,宋清灵推着小车,他便跟在身旁,捻动胡须,点头含笑:“正巧他有点兴趣,这是机会,看你自己把握了。”
    “皇天不负有心人啊,哈哈,还真让我给撞见了!”
    “大九段国手?
    国之圣手,怕是棋圣聂卫平再世,也不一定能赢他吧?”
    听着爷爷的感叹,宋清灵心思上升到了另外一片天里。
    她也无法想象,一个不到三十的年轻人,棋艺怎会达到了如此登峰造极的地步?
    虽只是三局,可她全都历历在目,能赢爷爷,绝非偶然。
    更别说,她宋家乃是书香门第,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百年来,国之棋圣有七位,三位便出于宋家中。
    宋清灵自幼也喜爱围棋,更得爷爷亲手指教,就为未来一战。
    那一战,便在来年三月。
    第五十四届,国手争霸赛!全家都极其看中这项荣誉,她也十分渴望。
    “爷爷——”宋清灵欲言又止,美眸秀气流动。
    宋老收敛笑容,肃然道:“我已教不了你什么,你想进步,就得靠他指点!”
    “但,能不能获得他的青睐,就看你自己本事。”
    宋清灵频频回首,还想在人群中发现徐来身影。
    但蓦然回首,香烟袅袅,车水马龙,早已不见他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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