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希言需要一个身份,一个能保护自己的身份。
    这一点蒙特说的没错。
    问题是,丹尼尔教授虽然器重他这个学生,但他毕竟是个黄皮肤的中国人,他会给自己是这份推荐信或者一封推荐电报吗?
    他知道教授的为人,有些清高孤傲,尤其不喜欢跟政治搅在一起。
    辗转反侧,一直到凌晨三四点钟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第二天一早起来。
    “梅梅,你怎么进来了……”
    “安子哥,起来了,我做了早饭,还买了生煎包,还热着呢,你起来刚好吃。”陆希言回头一瞅,孟繁星俏立在自己身后。
    “梅梅,这才几点,你怎么起这么早?”陆希言打着哈欠走进卫生间,拧开水龙头,用冷水先刺激了一下自己。
    “我睡不着,就起来了,好多年没在上海生活,都快不会说上海话了,早上出去走了走,街坊邻居打招呼,我都不知道如何张口了。”
    “我刚开始回来的时候也不习惯,不过现在好多了,你呀,平时多讲讲就没有问题了。”刷了牙,洗了脸出来。
    一股香味扑鼻而来。
    “真香,是萝春阁的生煎包,大清早的,你跑那么远干什么?”这色香味,陆希言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上海滩大名鼎鼎的萝春阁的生煎包,这道美食,上至社会名流,金融实业大亨,下至贩夫走卒,都情有独钟。
    憨态可掬小包子,出锅之前撒上一点儿黄澄澄的芝麻和碧绿的葱花,包子底部油炸金黄,油香,葱香在街上芝麻的清香,混合在一起,那个味道瞬间能勾起人的心底的欲.望。
    伸手直接拿起一个来。
    咬一口,轻轻的一撮,汤汁入口,鲜香浓郁,馅心更是鲜嫩适口,令人回味无穷。
    “好吃!”
    “用筷子,好吃的话,安子哥,我天天过去给你买。”孟繁星莞尔一笑,这一次能够跟陆希言重逢,说心里话,她也感到很意外的。
    一切都跟做梦似的,真希望这梦别醒过来。
    五年前,正是十六岁怀春少女的年纪,当时的孟繁星情窦初开,陆希言是她能够接触到为数不多的男孩子,加上两家是世家,陆希言也很照顾这个妹妹,孟繁星很自然的就喜欢上这个哥哥了。
    后来,陆希言去了法国留学,虽然也有书信回来,但毕竟距离太遥远,渐渐的这份朦胧的感情被信仰的热情取代。
    离家出走这三年,身边不是没有优秀的男性追求,孟繁星总是不自觉地拿那些人跟陆希言作比较。
    因为她工作的特殊性,对个人情感方面,即便遇到有好感的,都没有踏出那一步,一直都是把自己保护的很好。
    直到这一次重逢之后,她的心有些乱了。
    陆希言冒着生命危险,毫无保留的维护自己,她内心深处那一根弦儿再一次被触动了。
    尤其是当着父亲的面,确立两人的“关系”的时候,她的内心之中居然隐隐的有意思欢喜。
    “不用那么麻烦,偶尔吃一次就可以了,我没那么馋。”
    吃好了,孟繁星站起来收拾碗筷。
    陆希言心里不由的伸出一种难言的感觉,这种感觉,这是他在巴黎待了五年都没有的。
    “那个,我先下去,诊所该开门了,梅梅,你一会儿自己锁门。”
    “好。”
    “陆大夫,早!”
    “刘阿婆早,早饭吃过了?”
    “吃过了,陆大夫,你真是好福气了,娶了这么一个贤惠漂亮的好女人……”阿婆一张脸透着一股子笑容。
    “呵呵,阿婆,您今天哪里不舒服?”陆希言微微一笑,心里还挺美的。
    “哦,我昨天出门的时候崴了一下脚,陆大夫,你给我看看?”刘阿婆挽起裤脚说道。
    “好的,您坐下来,我给您瞧瞧……”
    小诊所开张虽然没多久,但陆希言为人和善,对病人相当的耐心,收费也不算高,不少街坊邻居有个小毛病都愿意到他的小诊所来。
    “下一位。”
    看到孟繁星领进来的人,陆希言吓了一跳。
    “陆大夫,我是不是吃坏肚子了,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拉了七八回了,我这肠子都快拉出来了……”
    陆希言脸色讪讪,瞧你这面色红润的,哪像是一个严重腹泻的病人。
    “去那边,躺上去,我给你检查一下。”
    “……”
    “梅梅,你出去看着一下,别让别的病人进来。”
    “好的。”
    ……
    “怎么回事儿,你怎么直接跑过来了?”躺在诊疗床上的是老六,代号:瘦猴。
    “三哥找您,前面街角拐弯,广元茶楼三楼包厢。”
    “他不要命了,伤口没愈合就敢跑出来?”
    “我只负责传话。”瘦猴嘿嘿一笑,露出两排渗人的白牙。
    “你这个样子哪像是个腹泻的病人,一会儿出去的时候,按照我说的去做……”陆希言道。
    “咦……”
    好好的一个人进去,出来怎么变的跟个病痨鬼似的?
    孟繁星怀疑的目光陆希言看去,就这几分钟,在里面发生而来什么?
    终于把这一波病人给看完了,陆希言记着刀疤黄三的约会,跟孟繁星交代一声,取了外套,朝广元茶楼而来。
    没有小尾巴,陆希言的反侦察水平虽然只是一点儿皮毛,但直觉很敏锐。
    “先生,您里边请。”
    “三楼,包厢,黄先生。”陆希言回了一声,径直就穿过大堂,朝楼梯口走了过去。
    推开包厢,里面只有黄三一个人,这家伙沾了片胡须,戴了一顶礼帽,头发把额前的刀疤给遮住了。
    这么一整,倒是不太容易被认出来了。
    “陆大夫,茶凉了,要不要换一壶?”见到陆希言,黄三脸上露出一缕笑容。
    “不用了,我不是来喝茶的。”
    “忘了,陆大夫是喝过洋墨水的,喜欢喝咖啡,只是这里是茶楼,不提供咖啡。”黄三嘿嘿一笑道。
    “说吧,你这么不要命的跑出来,还约这么一个地方见我,什么事儿?”陆希言问道。
    “我们就是想请陆大夫帮我们一个小忙。”
    “帮忙,帮什么忙?”陆希言心里咯噔一下,这伙人先是想拉他入伙,现在又要他帮忙,这上船容易,下船可就难?
    “我们大哥生前在汇丰银行保险柜里存放了一笔钱,现在大哥人走了,这笔钱我们需要取出来。”
    “那你们就就去取出来呗,这又有什么好为难的?”
    “这笔钱不太好取,而且还有人盯着这笔钱。”
    “你的意思是,还有人打这笔钱的主意?”陆希言听明白了,“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们找错人了?”
    “陆大夫,你看一下这张照片。”黄三从怀里慢慢的抽出一张照片递了过来。
    照片上是一个身穿绸缎上衣的男人,四十岁不到的样子,戴着一副圆墨镜,蓄胡,手上拿着一根文明棍,特别是右手无名指上一颗硕大的翡翠戒指,一看就是价值不菲。
    “这是何人?”
    “我大哥,我们都叫他军师。”黄三缓缓的说道。
    “军师?”陆希言有些惊讶,细看之下,顿时眼珠子瞪圆了,这照片上的人脸轮廓怎么跟自己有七八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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