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现在都缺些什么?”
    “什么都缺,粮食,被服,医药,衣食住行方方方面面都缺,他们也是刚到江北没多久,根基不深,日军只能在铁路节点重要城市驻军,广大农村和小城镇,他们的有限的兵力根本不敢派兵驻守,那儿反而成了我们的天下。”胡蕴之解释道。
    “所以说,一条蛇想要吞下一只大象,迟早会被自己的贪婪给撑死的。”陆希言嘿嘿一声冷笑。
    “说的是,不过,农村物资并不丰富,尤其是日军经常下乡掠夺,住的问题可以自己解决,这吃的和穿的就难了,这个年,他们过得十分艰难,除夕晚上,战士们连一口肉都没吃上。”胡蕴之不胜唏嘘道。
    陆希言默然,这只怕不只是这支部队的遇到的困境,那些在敌后坚持抗战的军民们的日子都不好过。
    去年一整年,整个中国,四万万民众这个年都不好过。
    “现在他们最急需的是什么?”
    “药品和盐!”
    “盐?”药品可以理解,只要部队一战斗,肯定会有伤亡,需要药品这是可以预见的,怎么部队连盐都供应不上了?
    两淮地区可是产盐的,离的这么近,这简直听起来是个笑话。
    “日本人占领并控制了盐场,严禁私盐买卖,抓到就杀头,国民党方面又对我们搞摩擦,封锁,虽然我们可以跟老乡们购买一些咸盐,可那是杯水抽薪呀,我们可是两三千号人吃喝,每天消耗的咸盐可不是少数,战士们没有咸盐吃,那就没有力气战斗。”胡蕴之解释道。
    “这倒是个问题,食盐的话,倒是不难弄到,可日本人查的如此严,就算弄到了,怎么能运回去呢?”
    “只要能弄到,就有办法给运回去。”胡蕴之道。
    一次性购买大量食盐,这也是容易引人注意的,不过,从粮油店进货,那就问题不大了,上海人口这么多,每天消耗的食盐那是天文数字,人没有盐吃,那是不行的。
    “还有呢?”
    “药品,纱布,绷带,还有医用酒精等急救器械,最要紧的是缺有经验的手术大夫。”胡蕴之道。
    “药品和医疗器械还好办,咱们就是做这个的,可这大夫就难找了。”陆希言皱眉道,“段益民?”
    “你也想到了,我也想到了。”胡蕴之笑了,“与其让段益民同志去新四军总部医院,还不如让他去江北支队,离得近,咱们也能照顾一些。”
    “他伤好了吗?”
    “早就好了,他要是同意去江北支队,老婆和孩子也不用分开了,一起去。”胡蕴之道。
    “孩子跟着部队,那可不行,行军打仗的,教育怎么办?”陆希言摇了摇头。
    “这就难办了,要不,还是按照我们过去商量的,把乔玉珍和孩子送去延安,到了那里,孩子肯定有学上,乔玉珍可以一边照顾孩子,一边为党工作。”胡蕴之道。
    “还是先问一下他们夫妻俩的意思吧,我们总不能强行决定人家的去留吧。”陆希言想了一下,这两种安排都是可行的。
    “行,这事儿你不方便出面,我来办。”胡蕴之一口把事儿揽到自己手中。
    “对了,邹淮那个砂石场怎么样?”陆希言忽然想起来,邹淮走的时候,把上海他的产业都处理了。
    他在苏州河岸边的那个砂石场也卖掉了,不过,他并不知道的是,那个砂石场陆希言让郭汉杰悄悄的给买下来了。
    这个砂石场紧挨着苏州河,有单独的水陆码头,位置相当优越,邹淮看重的地方,能差的了?
    所以,就算买下来,什么都不干,放在那儿留着以后备用那也值的。
    那个时候邹淮化名庄涛,这个砂石场的名字就叫“庄”记,砂石场在麦根路上,往南就是麦特赫斯脱路,军统上海区的指挥机关四海货栈就在这条路上,还有那钱佩林也住在这条路上。
    这来往相当的方便,而且这也是英租界繁华地段儿,许多社会名人也都住在这一代,受到公共租界当局保护,日本便衣特工轻易的不敢在这里闹事儿。
    “哪儿的确是个好地方,位置很好,又有水陆码头,而且可以沿着苏州河北岸,溯河而上,小船可以不走吴淞口,这样避开日本军舰的几率要大得多。”胡蕴之道。
    “嗯,这个砂石场的相关地契和房契我会叫汉杰交给你,是你直接参与经营,还是找人代理?”陆希言问道。
    “你有合适的人选吗?”
    “我这边还真不好找,而且要找一个信任的人很不容易,实在不行,找上级组织要人。”陆希言道。
    “这能行吗?”
    “肯定行,咱们这条秘密交通线,必须得是自己人掌握,而且还必须是政治素质过硬,又地下工作经验的人才行。”陆希言道。
    “好,我只知道了。”
    “对了,浙东那边我打算减少进货的量了,以减少暴露的几率,同时加大香港和海防港那边的进口量,我打算当夜叉昆明,你怎么看?”
    “这事儿我做不了主,你得请示上级才行。”胡蕴之道,“那军统那边怎么办?”
    “第一批货已经从滇越铁路发过去了,也就这一两天能到,这条线打通了,比在浙东安全多了,不过,成本倒是一点儿都不低,不喂饱这些法国佬,还真做不成这个生意。”陆希言道。
    “那咱们的呢?”
    “我们的现在不通过这条线,香港那边可以直接走私进入,如果可以的话,未来我们也会通过那条线进入国内的,所以,我才打算让夜叉过去负责这件事,我有感觉,西南的铁路和公路运输线会越来越重要。”陆希言道。
    “嗯,对了,新四军那边急需电台,我这一次答应给他们四台,后续他们还要,说是有多少要多少?”
    “电台可不是大白菜,有就先紧着他们就是了。”
    “他们怕夜长梦多,这一次回去,就想把电台给带回去。”胡蕴之道。
    “现在,这交通线还没打通呢,他们就敢带着电台回去,疯了吧?”陆希言吃惊的问道。
    “他们想了一个办法,就是把电台用防水布裹紧了,吊在……”胡蕴之凑过来,以一个只有陆希言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这能行吗?”
    “他么说能行,长征的时候,他们就是这么干过,那国民党愣是没有发现。”胡蕴之道。
    “行,先让他们带一台试试,四台一起带上,风险太大了。”
    “行,如果能行,剩下的三台随后也让他们带回去,部队的野战通讯器材匮乏,他们也希望我能能给他们搞一些。”
    “那就列个清单出来,按照轻重缓急来,我来想办法。”陆希言道,既然接了这么一个活儿,就得把事儿做好了。
    “孙亚楠的事情怎么样了?”
    “人已经被楚泽接回来了,伤的不轻。”陆希言嘿嘿一笑道。
    “苦肉计?”
    “算是吧,我已经让楚泽对孙亚楠进行初步的甄别了。”陆希言道,“这是基本程序,通过测试,才能送他回上海。”
    “你真怀疑孙亚楠叛变当了间谍?”
    “种种迹象表明,他身上的诸多疑点越来越清晰了,现在最大的疑点是,他的行动组遭遇34号特工暗杀队的追杀才不得已想出那个刺杀我,而把自己送进法捕房监狱保命的奇招,这个解释,乍一听是那么一回事儿,可34号特工暗杀队是怎么追杀他的行动组,都怎么把他们逼到了绝路的,这我们可是一点儿资料都没有,全凭他一张嘴说的而已。”陆希言分析道。
    “是呀,如果真被逼上绝路了,被追杀,这之前一定发生过冲突,喏大的上海滩,这要是闹出一点儿动静来,我们不可能一点儿风声都收不到,难道日本人还替他们保密不成?”胡蕴之道。
    “这个34号特工暗杀队其实就是过去那个黄道会顾问冢本搞的,里面都是一些帮派分子,地痞,流氓而已,又不是什么训练有素的特工,这些人,想要管好自己的嘴巴不泄密,那还真是高看他们了。”陆希言冷笑一声。
    “也不能小瞧他们,这些人经过日本人的训练后,能力还是可以的,起码比黄道会的那些人强多了。”胡蕴之提醒道。
    “咱们的同志有没有跟这个34号特工暗杀队交过手?”
    “不知道,有也不是我们这条线上的。”胡蕴之摇了摇头道。
    “行,就这样吧,我估计唐锦快要找我了,这几日他一个电话都没有。”陆希言呵呵一笑道。
    “唐锦可是一个不简单的人,你跟他来往,也要留意一些,他在军统时日不短了,跟戴雨农的关系可能比你我想象的都要深。”胡蕴之道。
    “嗯,唐锦是个谨慎小心的人,而且城府也很深,我会掌握好跟他来往的度的,你放心好了。”陆希言点了点头。
    “那就好,东西准备好了,直接让郭汉杰来找我。”
    “我不在这段时间,你们俩是不是见过不少回了?”陆希言疑惑的问道,“老胡,你要是有发展他的想法,得提前跟我招呼。”
    “知道了,你是组长,我还能对你隐瞒?”胡蕴之站起来道。
    陆希言喝了最后一口咖啡,放下钱压在杯子底下,也随后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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