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后 作者:白日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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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笔税贡,光此风不止,年常日久下来,豪强再立府陈兵,可不又养出一个“重戚杨家”来?

    如今存世的大世家如陈郡谢氏、琅琊王氏,门下客卿不少,明面上的私兵都是有限度的。

    面上看自然还是气派非凡,人人敬之,可单看百年前铁打的世家、流水的王侯,君王需向大世家家主示好,如今却是世家向王权靠拢,世家没落显是大势所趋——期间土地屯兵之用可见一斑。

    枪打出头鸟。

    不论刘管家所为,到底是出于个人贪婪还是因着林侍郎指示,在上头人眼里,都是一只用来儆猴的“鸡”。

    林府被架在火上烤,京中各方人马异动,推波助澜者有之,林家风雨飘摇,眼看是大厦将倾。罪名自然不是那“兼并土地,致使乡民流离失所、饿殍遍野”,而是现成的:

    纵子行凶——

    虽然这子早升了天了。

    谢家在此时却是万万不能与林家牵在一块的,是以这口头约定的婚事到底是不了了之了,没了下文。

    “秀水县那姓裘的……”苏令蛮帮杨廷将外袍脱了抖了抖,一边道:“可是你安排的?”

    杨廷垂头看着眼前忙忙碌碌个不停的小妇人,嘴角翘了翘,弧度不明显,眸光放柔:“何以见得?”

    “当年骗我那妇人,我后来着人去查了,正是秀水县富户,夫君姓裘,不巧下了大狱,可对?”

    只可惜了小儿。

    苏令蛮思及那天真懵懂的稚儿,只觉可惜。

    杨廷叹了口气,“阿蛮,本王发觉你总对小儿怜悯之心甚重。”不论静安公主的幼女,还是那日着了道的小丫头,要知道,皇家之人,可从来没有简单的。

    苏令蛮抿紧了嘴,“这不是说那姓裘的,怎又说到了旁的?”

    心里却也清楚杨廷所言,那些奶香未脱的稚儿,若当真计较起来,是非观念淡薄,若被教唆使坏,才是让人防不胜防的。

    只这些——

    终究还得归咎于父母。

    “其实当年本王派人去时,裘仁险些在狱中没了,他听闻妻女之事,险些丧了生志,这两年来,可都是为了这一日。”

    若说那妇人,对阿蛮确实是大坏,甚至肯委身于林天佑,十分不羞,可论起初衷,全是为了将夫君从大狱里救出,这般想来,又颇引人唏嘘。

    杨廷不是那喜欢感怀之人,不过一想,事情便又过了。

    “林家是墙倒众人推,该当有此一劫。”

    当年林天佑纨绔至此,林侍郎不知管束,祸害了多少良家子,裘仁带头诉状,竟牵起了一大批受害者集体血书,字字血泪,闻者伤心,林侍郎眼看是翻身无望了。

    不过因着林天佑之事被提,长安另起了一股作祟妖风,道当年林侍郎幼子祸害之人中还有如今的“敬王妃”,声势渐涨之时,被杨廷大庭广众寻一由头将一碎嘴儿郎庭杖一百,打得人险些残了,风声才止——

    其庇护之心拳拳,可见一斑。

    由此,又引得小妇人们眼红这敬王妃的好运道,女儿家名声要紧,虽说女子二嫁、三嫁也有,可到底出在权贵人家中极少。

    渐渐,便有另一种说法引得众人赞同:敬王妃若非完璧,敬王这等爱洁者,又如何爱若至此?

    不论妇人和小娘子们如何眼酸,郎君们却都是心照不宣地认了的,毕竟——

    谁都不信敬王这等人会自个儿给自己戴一顶绿帽,还戴得如此兴高采烈的。

    苏令蛮还记得有日提起时这茬时,杨廷面上的神色——

    复杂纠结多些,还是旁的,她分辨不清,只觉得凡瞅一眼,都觉得心里瘆得慌。

    杨廷嘴唇动了动,到底没将肉麻话道出,当时在林子里撞见阿蛮时其衣衫不整的情形,他不是没怀疑过,只担忧盖过了一切,到底没敢问出口,想着人在便好,哪还管得那许多?

    至于后来发觉没有,又是另一番狂喜了。

    苏令蛮却当他是介意,半天没搭理人,杨廷这才无奈剖析了心事:

    “阿蛮,那日之事,对本王来说,亦是劫后余生,哪还管得那许多不相干之事?你在,便好了。”

    那时心境,杨廷不想再回味一遍,除了阿娘死时,从无一日如此煎熬。

    苏令蛮觑他:“真的?”

    “真。”

    这才又欢欢喜喜了。

    女子便是如此,好哄又不好哄,悦耳之音比之行动更容易感怀,苏令蛮也概莫能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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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得寒食那日,敬王府外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三驱不肖说自是不少,四驱也偶或见到一辆,门房忙得团团转,连个歇脚的时间都无。

    蓼氏一大早便登了门,与乳娘孙氏一同帮着压阵,见苏令蛮有条不紊地将各处都置办好了,食单、器具、酒宴等样样适宜,这才放了心。

    ☆、第183章 岔路口

    敬王府便在原来的威武侯府, 只是换了个匾额。

    曲池流水,亭台楼阁, 十步一景, 比起王谢这等百年世家来说还差些意境,可对大部分来说已算是享受了。

    尤其正值春令,有一处“梨落院”, 梨树满栽,馥白花瓣缤纷起舞,身处其中, 只觉自己都凭空诗意许多。

    苏令蛮这宴,便办在了梨落院。

    尤其院中有一处曲池,蜿蜒曲折,恰能曲水流觞,颇受文雅之士欢迎。

    寒食禁火, 冷食清酒, 这酒宴便沿着曲水一路蔓延开去,以文武论座,男女宾客并不分界,只将不合者初初分了分, 有些忌口的也另行叮嘱了, 赴宴之人均觉妥帖,寻常酒宴太过拘谨,此番却觉如郊游冶情,很是不差。

    另有年事已高、不爱凑热闹者, 另在修远院有长安最当红的云家班在登台唱戏,听着戏曲喝着小酒、清茶,也算惬意。

    苏玉瑶抬头看着身前十丈远开外,那跻坐地板板正正,正与王郎君几个颇富才名之人说诗论文的身影,面现迷惘。

    不一会儿,酒觞飘到了附近,她下意识屏紧了呼吸。

    曲水流觞,酒觞至,便需赋诗一首,以“梨落”为题,答不出来,便需罚酒三杯。苏玉瑶自己是没甚诗才的,罚酒事小,可在那人面前出洋相……

    正想着,身边却坐下来一人。

    一个面目清秀的小娘子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五官不算出色,却胜在皮肤白净,温婉舒服。苏玉瑶还记得听闻消息时,曾偷偷去看过这人一眼——

    林侍郎家的三娘子。

    按说林侍郎前日被一道枷锁锒铛入狱,只等着判决下来,林府中人莫不夹着尾巴度日,这林三娘子为何大摇大摆地出现在此?

    “我认得你,四娘子。”

    林三娘神情复杂地看着她,果然是个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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