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清寒静静地看着首席大弟子,她说的和自己在齐国内务处看到的史书记载吻合。
    首席大弟子幽幽叹息了口气,继续道:“在给十七皇子治疗的时候,师傅和我使尽了万般手段,最后发现,唯有‘九转还魂术’可以救活十七皇子。”
    “然而,当我真正施展出九转还魂术时,我和师傅才发现,九转还魂术灭绝人性!”
    说到这里,首席大弟子浑身瑟瑟发抖。
    程清寒想起幻境里海神宫宫主最后的遗言道:“我在幻境里看到了你师傅留下的话,‘北冥王其心可诛,九转还魂术灭绝人性’,最后的话,她没有来得及说出来。”
    “师傅——”首席大弟子捂着脸痛哭起来。
    程清寒张了张嘴,想要安慰一两句,却发现什么都开不了口。
    海神宫没了,海神宫宫主死了,她也死了,现在坐在自己面前的只不过是一缕元魂,自己该说什么?
    过去的都过去了?好好形魂俱灭去?
    程清寒自嘲地摇了摇头。
    哭了好一阵,首席大弟子才抬起头,继续道:“在治疗的时候,我和师傅发现,施展九转还魂术,哪怕救活一个普通人,也必须以九十九个身强体壮的道者的生命为代价!将这九十九个道者的生命作为代价,注入患者身体里。然后等待三年这些生命的代价消失,再以另外九十九个道者的生命填充进去。”
    “我和师傅当今中断了治疗。”
    “商明帝大怒,威胁要派大军覆灭海神宫。”
    “北冥王适时站出来,保下了海神宫。北冥王一直有‘一字并肩王’的称号,即使是商明帝,也不得不给他一个面子。况且,这个时候,当朝丞相李阙提出极寒之地有圣人出没,如果能够请到圣人,就能救活十七皇子。”
    程清寒悚然一惊道:“圣人?极寒之地有圣人?李阙怎么会知道?”
    首席大弟子摇了摇头道:“这个我本来也不相信,但是,李阙推古论今,一下子说动了商明帝。而这刚好能解救我海神宫,我和师傅便没有插嘴。”
    “北冥王再次向我师傅提亲,我师傅经历这一次危难,更不愿意海神宫参与到俗世里,便再次拒绝。”
    “然而,我和师傅都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妹妹会出面同意北冥王的提亲!”
    “我更没有想到的是,妹妹会对我下手,不知不觉在我身上刻画了‘九龙锁魂阵’!”
    眼泪簌簌地掉下来,首席大弟子哽咽道:“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师傅预感大难临头,准备将所有修为传给我,意外发现我身上的九龙锁魂阵。至此,师傅打消了传给我修为的打算,做好了第二个打算。”
    “师傅找到了妹妹,才得知这是北冥王和她成亲的条件。而北冥王答应不引爆我体内的‘九龙锁魂阵’的条件有两个,一个是我妹妹成为首席大弟子嫁给他,二个便是将九转还魂术教给我妹妹。”
    “妹妹一心想着将海神宫推向更加强大的地步,任我如何让她防范北冥王,她都不听。”
    “我眼睁睁地看着她带着半数的海神宫弟子赶往和北冥王成亲,这一去便是阴阳相隔。”
    “一年之后,北冥王以妹妹试图谋反为罪名,杀了妹妹,并诛杀了跟随而去的半数海神宫弟子!”
    首席大弟子眸子里尽是血丝,狰狞道:“我恨!妹妹是什么样的人我怎么会不清楚?她一心只想着借助北冥王的力量壮大海神宫,怎么可能谋反?还有那半数的海神宫弟子,他们曾经救活了多少普通百姓!然而,他们却不是死在敌人的手里,而是死在北冥王手里!死在皇室的手里!”
    说着,首席大弟子匍匐在地,哭声悲天动地道:“当时愤怒根本压抑不住,体内的‘九龙锁魂阵’被引爆,整个海神宫毁于一旦!”
    “所有人都死了!”
    “师傅死了!”
    “长老死了!”
    “上万名师弟师妹都化为了灰烬!”
    “却偏偏只有我一个人还活着!”
    “看着所有人的尸体,那个时候,我才明白过来,北冥王根本不是想要图谋我海神宫的强大。他想要的是九转还魂术啊,哈哈哈!”
    “你知道吗,当时我一个人活着,面对着漫天遍野的尸体,那些昔日里嘻嘻闹闹,欢声笑语在耳边不停地回荡!”
    “你知道我的心是什么样子的吗?我剖开自己的心,发现自己的心是黑色的!是黑色的啊!”
    首席大弟子笑得浑身发抖,面目狰狞。
    又哭又笑的声音不停地在四处回荡着。
    程清寒低下头,轻叹了一口气。
    许久,笑声和哭声停止,首席大弟子的身形渐渐变得稀薄起来。
    沙哑的声音像是生锈的铁刃磨过磨刀石一般,道:“那个时候,我就在自己身上下了诅咒,将自己的元魂保存了下来。只要一有人碰到我的尸体,我的元魂便会夺舍他的身体,然后再去找北冥王复仇。只有能复仇,就算毁天灭地,我也在所不惜!”
    长长地吐了口气,首席大弟子脸上露出一丝哀伤,看向程清寒道:“对不起,你是个好人,可我却恩将仇报。我知道你心里也在憎恨着我,所以,刚才那些请求只是说着玩的。”
    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首席大弟子闭上眼睛,任由身体渐渐消失道:“也许这就是海神对我的惩罚,一切就让它随风消逝吧!北冥王也好,海神宫也罢,一切恩怨情仇,终究是到此为止了。”
    “师傅,妹妹,长老,各位师弟师妹,历代先祖们,我来向你们赔罪了!”
    说着,首席大弟子就要消散。
    “停!”
    一声咆哮从程清寒的身体里咆哮出来!
    掌门宫殿的广场上,杨维先微微一怔,所有的长老和阵法里的弟子纷纷疑惑地看向程清寒的身体。
    杨维先急道:“停!”
    所有弟子停止掐诀,刺眼的光柱缓缓消失不见,程清寒的身体缓缓落向地面。
    冰心阁阁主、胡古等长老纷纷冲过去。
    “怎么回事?”
    “他前面一个时辰都熬过去了,没道理现在快要成功了熬不下去!”
    “掌门师兄!”
    一行人纷纷大叫着。
    杨维先皱着眉头,看向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程清寒,脸上隐隐有些怒气,怒向其他人道:“你们冲本掌门吼什么?本掌门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叫停的是他,万一他是受不了,而本掌门强行继续,死人了算本掌门的还是你们的?”
    所有人齐齐看向胡古。
    毕竟,程清寒是胡古的关门弟子。
    胡古眉头拧成了结,沉声道:“让所有弟子待命,随时准备再次发动元魂分离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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