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颜知道,论交情,小姝、小巴蛇和卜哥那才是最初的铁三角。
    关于这点,她一点都不吃醋,毕竟,在罗卜最晦暗的那些日子里,就是他们三个相依为命度过来的。
    所以,要说了解小巴,除了卜哥,可能小姝是最佳人选了。
    “办法倒是好办法,不过……咱们又不是鬼医啊。”苍颜看着小姝道。
    小姝眨了眨眼,一摆手道:“我说苍颜姐,你可是向来拿主意的人,怎么今儿反倒问起我来了。你说怎么办吧,我听你的就是了。”
    狂蟒在一旁有些不耐烦道:“什么鬼医不鬼医的,你们说的这些,我也不懂,也不感兴趣,反正就三天,三天之后,咱们各奔东西,谁也不欠谁的了。”
    苍颜知道,眼下已经没有退路了。
    小姝说的对,对于七爷来说,什么都可能忘记了,但在阳间和罗卜朝夕相处的那段日子,他恐怕忘不掉。眼下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就这么办吧!”苍颜道:“小姝,一会月亮出来之后,你挂灯笼,我来坐诊。虽然我不是鬼医,可跟着卜哥这么多年了,怎么说,我也算是半个赤脚医生吧。你,还是当年的小姝,它就是当年的七爷。尽吾志也而不能至者,可以无悔矣。顺其自然吧。”
    小姝点点头,看了看在一旁的狂蟒,心里有些难受。
    已经到了云城了,也拿下了店面了,可他似乎一点都没有回忆起过去的意思。
    其实,在本心上,小姝也矛盾着。
    不唤醒七爷,那他就会四处为祸,早晚得招致报复,更要命的是,很可能会被不灭盯上。可是唤醒了小巴,就等于把他推向了六德神兽之列,到时候,它会进入那牝光,与世隔绝。若是有朝一日,卜哥和五行军大获全胜,他获得了造化之能,也许还能将小巴蛇放出来。可万一失败了,那小巴就将永远留在牝光里了。而且,一旦进了牝光,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出来,就算再出来,它是小巴之身还是元龙之身都不可预见。那时候,他还会认得众人吗?
    “小姝,别想了!”苍颜从小姝的神色看出了她的忧虑,低声道:“这就是小巴的宿命。实际上,也是我们所有人的宿命。我们每个人都是历史变迁这台大机器的齿轮,当需要我们挺身而出得到时候,我们就得站在风口浪尖上,当需要我们粉身碎骨的时候,我们也得义无反顾地跳下去,不管是万丈深渊,还是刀池火海。我们没有选择。但我相信,有朝一日,小巴和我们还会再团聚,那时候的小巴,或许没了当年的一尺容颜,但那颗心,还是五行军的心。”
    狂蟒在一旁看着两个凝视对方、四目含泪的女人,咂舌道:“喂喂,你们两个含情脉脉的,该不会是拉拉……”
    “拉你妹!”小姝骂道:“别以为你现在变了样,一尺变三丈你姝姐我就不敢骂你了。在姑奶奶面前,你就是个黑了吧唧的小破蛇。走,跟我去后院,我就不信了,你这驴粪球一样的脑子里,竟然都没装住你姝姐的模样。”
    小姝凶巴巴地拖着狂蟒去后院了,这狂蟒虽然凶悍,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小鬼丫头朝自己横眉立目,自己竟然并没那么反感。
    苍颜则开始发挥自己当年的特长,对着镜子,修饰起了自己这张脸。
    “喂,这颗大槐树认不认的?”小姝指着那棵几百岁高龄大大槐树问道:“当年,半夜里,打发走了那些看病的孤魂野鬼,鬼医哥哥咱们三个就坐在这树下吹牛的啊。”
    狂蟒瞟了一眼大槐树,漠然的摇摇头。
    小姝大声道:“这都能忘?那你就没记得,你在这大树下,说自己有朝一日,会化身苍龙,我还嘲笑你,不变成火锅就不错了。可鬼医哥哥却让我不要打击你,还说,有朝一日,你若成龙,我们俩就陪你飞天?”
    “什么乱七八糟的,苍龙有什么好的?”狂蟒道:“我现在不也是龙吗?”
    “龙个屁!”小姝骂道:“你现在是空有龙形,没有龙骨,你小姝姐我的身体里还有一道游螭,你若能想起我,我就送给你。”
    “对不起,不稀罕,我也想不起来。”狂蟒吊儿郎当道。
    小姝无奈,继续道:“那你有没有记得,也是在这棵大槐树下,卜哥用这槐树的阴气,救过一个被烈日受伤的无皮鬼?”
    狂蟒继续摇头。
    “还有,还有碧瑶,碧瑶当初就住在这后院里啊,她有一个月牙形的棺材?没印象吗?”
    “对了,当初苍颜姐和碧瑶争风吃醋,还在这院子里大战了好几百回合,不分胜负,结果把鬼医哥哥的东西都砸了个稀巴烂,差点破产?”
    “对了,卜哥和咱们讲过的啊,他那个假师娘,哦,也就是苏茹,第一次出现吓唬鬼医哥哥就是在这大槐树啊。”
    “还有,还有许多呢,鬼医哥哥的师父方静斋,那个屡次帮助鬼医哥哥的馗,另外那个苦命的华姐,他们都来过这院子啊……难道你就一定印象都没有吗?”
    狂蟒使劲摇着脑袋,根本就没在意。
    小姝说着说着,往事皆浮现脑海,可眼见着狂蟒半点情绪上的波澜都没有,心中不禁有些着急和伤感,一时哽咽起来。
    她这么一哭,狂蟒终于有些受不了了。
    “喂喂,你哭什么呀!”
    “能不能不哭了?太烦了!再哭,我可现原形了,把你吃掉!”
    “还哭?我真吞人了啊!”
    “好吧,我耐心听还不行吗?可是你说的这些,我是真没印象啊。”
    狂蟒一手足无措,小姝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自己这些年攻杀伐戮,铁石心肠,都忘记怎么哭了,今天这是怎么了?可能也只有在这个小小的院子里的时候,自己才是个小女孩吧。
    “行了,对不起,这也不是你的错,是我太着急了!”小姝看着狂蟒道:“其实我也知道,你只是一时想不起自己是谁而已。要问谁为鬼医哥哥赴汤蹈火毫不迟疑,恐怕你才是第一个。否则,也不会和鬼医哥哥故意闹翻,孤身飘零去了佛国。小巴,难为你了。”
    狂蟒挠挠头,嘀咕道:“真没办法你,怎么一会哭一会笑一会骂我一会又道歉的。做人真累。”
    “走吧,既然你现在想不起来,那咱们回去吧,也许在哪个不经意间,你突然就有了记忆了呢!”小姝也不避讳,拉起来狂蟒回了前房。
    狂蟒虽然不习惯,可还是跟在她后面,进了房子。
    它不明白,这小女鬼怎么和自己这么自来熟。
    “这三天,店面就是咱们的了。”两人一进来,苍颜就道:“想吃什么吃什么,想玩什么玩什么。对了,我看过了,那尊供奉的财神前有妙香,质地还不错,你们若是想吸,自己点吧。”
    苍颜说着话,转过了身。
    小姝顿时瞪大眼睛,脱口道:“鬼医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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