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帝归元了。
    这个足以震撼整个三界的消息,像是瘟疫一样迅速弥漫了整个冥间。
    四方震动,八表齐哀,整个冥间都沉浸在了悲凉的气氛里。
    谁也不知道昨晚上发生了什么,作为创世之神,可以永生不死的北阴大帝,怎么忽然就看破了,选择自己了结了呢?
    本来昨天已经出城奔赴前线的拔罪天尊佑宁,不得不马上返回,可来到酆都城下,并没有看见车水马龙前来吊唁的人群。
    大帝活着的时候,可是整个冥间的缔造者啊,如今的酆都、阎罗城乃至三十六兵镇、四大部洲使哪个不是他的部下?为什么没有人来祭奠?
    让佑宁没想到的是,自己要进城竟然也被拒之门外,直到卸去了兵甲,滞留了自己的近卫,才得以入城。
    “钟馗,你搞什么名堂,为什么不允许大小官吏进城吊唁!”
    “我的天尊老兄,难道你不知道阎罗城的十殿阎罗蠢蠢欲动吗?他们可是拥有十大阴帅,府兵十万啊。如果全来吊唁,你我将置于何地?这王党和你我素来不和,若是让他们进城,你我必死无疑。”
    “可……可也不能不让他们吊唁大帝啊。若是大帝有知,心中该当多失望啊。”
    “天真啊,太天真了!”钟馗摇摇头道:“大帝在的时候,这天下尚且安稳,大帝现在不在了,他们心里哪还有大帝啊。从今天开始,你老兄和我必须精诚团结,全力辅佐少主才是上策,否则,那下先天鬼族不会给咱们半点活命的机会。大帝为什么昨日突然朝我们介绍了少帝?为什么封我为翊圣?就是给了我独一无二的摄政之权。我不允许他们前来吊唁,就是为了少帝和你我的安全。”
    佑宁沉默片刻,点点头道:“那就全都听你的吧。”
    钟馗满脸悲凉道:“大帝千古啊……可斯人已去,我等必须坚强。这样吧,你我兄弟,我来掌兵,你来带兵,以辅佐少帝遗脉,万古长存。”
    佑宁被钟馗的神态所感染,毫不犹豫道:“这十个白眼狼,可都是大帝的义子啊,如今为了给先天鬼族撑腰,浑然不顾父子之情。好,以后我听你的。”
    钟馗微微一笑。
    对于这个政治头脑不怎么灵光的老兄,他轻而易举地就吃定了。
    留下佑宁独自守着祭堂,钟馗借口回到了自己的府邸。
    屏退左右,打开面前的镜子,一个人影缓缓出现在了面前。
    “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可他怎么就这么死了呢?难道就紧紧因为活够了?”
    “回上座,属下也不知。”
    “算了,你还是继续做好自己的事吧,把酆都城掌握在自己手里。”
    “是。不过上座,大帝留有一子,是留,还是……”
    “你还要杀了少帝?钟馗,你野心不小啊。”
    “不不……属下不敢,只是……”
    “行了,你的小心我我懂。我当初答应你的,冥间归你不会失言,但你不要轻易妄动,过早被别人看出你的心思,对你没好处。我倒是担心着北阴,会不会死而不僵,留着什么后手……”
    “那上座的意思是……”
    “北阴归元之时,你可在身旁?那丹元确定自灭了吗?”
    “回上座,属下不在,不过帝宫中,确实不见丹元了,所以,应该是彻底元灭了。”
    “我不要听什么应该,也不想听你的猜测。你马上带那少帝,前往政务大殿,若是此子能点燃紫金灯,那边是北阴遗脉,你可挟天子以令诸侯。假若不能,那就是假的,是北阴临死给你们设置的金箍咒。有这个所谓的少帝在,王党就能以效忠少帝的名义,和你对抗。那你就要留意北阴的丹元真正去向了。”
    “您怀疑大帝并不是彻底归元?”
    “那就需要你来考证了。第一,盯紧了轮回系统,大帝丹元不同一般人,若真去轮回了,你能轻而易举察觉;第二,盯紧了大帝的近身人。如果丹元不灭,只能会选择重生,谁能帮他做这些事,你心里要有个数。”
    得到了指点的钟馗马上回到了癸皇殿,他在宫人们的手中,找到了那个在他看来无关轻重的“婴儿”。
    这就是少帝?
    他不顾一众禁卫的阻拦,直接蛮横地抱着孩子前往政务大殿。
    他高高地将这孩子举过头顶,胖乎乎的小手压在紫金灯上,瞪着眼观望着,观望着,紫金灯毫无反应。
    “假的?”
    “竟然真是假的……他让我们辅佐一个不存在的少帝?还要偏偏当着两殿阎罗的面……”
    “北阴大帝,你还是不相信我啊,你这是在给我下套!给我们所有人设置了个麻烦。”
    钟馗怒从心头起,双手就要把这孩子掼死在政务大殿上。
    可将要摔下去的一刹那,他还是冷静了下来。
    这孩子,杀不得。
    虽然是假的,可有大帝的遗旨在,那他再假也是真的,现在杀他,就等于悖逆大帝……会招到众怒的。
    这孩子虽然是制肘自己的工具,可同样也是自己可以用来挟制阎罗城的工具啊。
    大帝这一招玩的高的。
    一个心灰意懒,要归元而去的人,会玩这么多招式吗?看来,还是上座高明啊。北阴这是以退为进……虽然不知道他真正选择离开的原因,但他绝对不是就此放弃这冥间大好河山。所以,他的丹元一定还在。
    “来呀,严审昨晚上癸皇殿当差的宫人和禁卫,另外,将昨晚上进出酆都的军政要员都给我列出来。”
    “翊圣,大帝的坐骑,蚣蝮兽不见了。另外,昨晚除了军政要员之外,整个癸皇殿,只有一个人出去了……”
    “谁?”
    “就是那个罪犯魁隗。”
    “魁隗?他?”钟馗鄙夷地摇摇头道:“这个人是个废人了,被大帝深恶痛绝的家伙,没让他死,那是因为大帝仁慈,不会是他……”
    众人退去,钟馗站在殿中思忖片刻,还是觉得不放心,凛然系上披风,冷声道:“上悬壶峰,我倒要去看看,这是一只丧家犬,还是一只瘸腿虎。”
    半个时辰之后,钟馗来到了悬壶峰下。
    和他想的不太一样,这座本可以隐藏了悬云梯的名山竟然并没隐藏,就那么出现在了面前。
    假若真是隐藏了,他还会觉得其中有些猫腻,连这云梯都没隐藏,只能说明,山主魁隗真的是废了,昨晚上的事,和他无关啊……
    但既然来了,山还是要上的。
    钟馗信步来到了悬壶峰的松海之前,不见魁隗,却见一个老者背倚亭台,懒洋洋地看着星斗。
    “咳咳!”钟馗轻咳一声,冷声道:“通报你主魁隗,翊圣钟馗前来拜访。”
    老者缓缓转过身,醉意熏熏地看了钟馗一眼,躬身要拜,哪料醉的太重,一头从栏杆上翻了下来,扑倒在地。
    “翊圣……翊圣大人有礼了,找我何干?”
    “你?”钟馗一愣:“你是魁隗?”
    但见眼前这人,蓬头垢面,一张饱经沧桑的脸上布满深深的皱纹,胡子花白,头发如云,一脸颓唐老态,特别是那双眼睛,迷离醉态,半点神采都没有。但仔细看,这幅容颜还是能有几分相熟的……
    “哪有魁隗?谁是魁隗?魁隗死了!”老汉醉意熏熏道:“翊圣大人,大帝说了,我以后不配叫魁隗了……也不配在入朝为官了,也不是他的干儿子了……切,有什么了不起,不叫就不叫,我以后叫悬壶了……您就叫我悬壶吧。”
    这老头嘴里说着,爬起来,进了亭台,继续大口狂饮。
    钟馗没有想到,眼前这人竟然是魁隗?大帝十个义子里,曾经最为骁勇的魁隗?简直就是个废人啊。
    “魁隗,看看你的样子!”钟馗厉声道:“你昨天从酆都回来,大帝就没在见见你?”
    “八百鞭子,没把我打死,他还见我?一辈子也不会再见我了啦。呵呵,无情无义,北阴,你不认我,我还不认你呢!”
    “混账!”钟馗冷声道:“你难道还没得到消息,大帝归元了吗?”
    他盯着魁隗的神色,竟然一点变化都没有,而依旧是醉生梦死的模样,靠在栏杆上哼声道:“归元就是死,死就是归元,他也该死了,是非不分,活着也没意义,翊圣,陪我喝点,咱们庆祝庆祝……”
    “逆类,简直愧为大帝义子。大帝崩逝,你还要庆祝?”
    “义什么子啊,他不要我了!”魁隗冷声道:“我什么都没有了,一夜白头啊,以后,我就干老本行,只做个医生,谁爱死谁死……谁爱打架就打架,我就做个酒鬼,做个医生。来,干一杯,庆祝我重获新生。”
    “不可救药!”钟馗摇摇头,厌恶地转身而去。
    看着逐渐消失的背影,魁隗缓缓抬起头,眼里露出了一丝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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