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山腰一座小小的院子里,炊烟袅袅,在漫山遍野的白雪皑皑中,犹如一座世外桃源。
    一个小小的孩童抱着一个藤球,呆呆的坐在院子里,有些放空的模样。
    一个头发有些花白的老妪手里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甜粥,嘴里喊着“文文”“文文”找了出来。
    那小小的孩童听到声音,身子幅度很小的打了个哆嗦,回过头来时,脸上已经挂上了乖巧的笑。
    “奶奶。”小小的孩童乖巧的不像话,抱着球糯着嗓子叫着。
    那老妪便露出一分满意的笑来,拿陶瓷勺舀了一勺熬得稀烂的粥,往小小孩童嘴里递去,“来,张嘴,奶奶特意给你熬的粥。”
    小小的孩童张开小嘴含住,但顿时烫得他差点吐出来:“好烫!”
    那头发花白的老妪脸上顿时露出几分狰狞神色来:“乖孩子不能浪费粮食!”
    小小的孩童拼命忍着把那口滚烫的粥给咽了下去,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奶奶,我没浪费,我吃了。”
    老妪那沟壑密布的脸上这才舒展开来,慈爱的笑道:“……这才乖嘛。我的文文乖孙就该一直这么乖。”
    小小的孩童拼命忍住在眼眶里打转的泪珠,颤巍巍的露出个讨好的乖巧笑容来。
    那老妪又一脸慈爱的舀了一勺,往小小的孩童嘴边递去,“来,再吃一口。”
    小小的孩童满含恐惧的看着伸过来的勺子。
    他口中被烫伤的地方还在火烧火燎的疼,可如果他不吃,他会遭遇的疼痛会更惨烈……
    小小的孩童眼中满是绝望。
    而正当此时,外头的门被人怦怦怦敲响了。
    那老妪有些警惕的看向那扇被敲响的院门。
    这还不到平日里送菜的日子呢!
    老妪没有回应那敲门,腾出一只手来,很是警惕的把小小的孩童推了个踉跄,低声警告催促道:“快,进屋去。”
    外头却传来一道极为清甜的女声:“有人在吗?”
    声音又脆又稚嫩,一听就是个年纪尚轻的少女。
    老妪刚放下了几分警惕之心,却听得被她催促着进屋的小小孩童突然浑身颤着,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大喊一声:“阮姐姐,救我!”
    老妪脸上顿时变色,变得狰狞无比:“文文,你不乖。”
    她站在小小的孩童前,脸上那层层叠叠的沟壑,仿佛都藏着噬人的怪兽。
    小小的孩童抖着身子,脸色惨白,过去那几日受得教训一起涌入脑中,他吓得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
    然而那老妪还未动手,她身后有人从墙头如风般掠过,跃入小院中,一把将那小小的孩童给抄了起来。
    老妪惊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就见着一个相貌平平的男子,手里正拎着那小小孩童的腰部出现在院子里。
    那男子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很是冰冷。
    “你,你是什么人!”老妪惊得声音都颤了。
    屋子里的门帘被人掀开,里头走出个头发也有些花白的老汉,他一身麻布衣裳,面相带了几分愁苦,见着院子里突然多出个陌生人,手里还拎着他们的“孙子”,顿时大惊失色,一把抓起倚在墙边的铁叉,警惕的看向那个陌生人,哑声道:“放开文文!”
    那个样貌平平眼神冰冷的男人根本没理会这一对老妪老汉,他拎着根本没有挣扎的小小孩童,直接往院门走去。
    “抢了孩子还敢走?!”那老汉咬了咬牙,紧握住铁叉,朝那个正背对着他们,往院门处走的男人冲去。
    只是他还未冲到跟前,就觉得膝盖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打了一下,腿一软,一下子摔了一跤,摔了个厉害。
    “老头子!”老妪大惊失色的惊呼一声,赶忙上前搀扶。
    阿礁收回投掷了小石子的右手,左手拎着乖顺的小小孩童,把院门上栓得牢实无比的门闩给打开。
    左夫人几乎是冲在了最前头。
    她一眼就见着阿礁手里拎着的小小孩童,就是她的辉哥儿。
    左夫人原本一直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顿时涌了出来,她扑上前,哭喊道:“辉哥儿!”
    原本一直很乖顺的任由阿礁拎着他的辉哥儿,手脚并用的挣扎起来,哭着用被烫伤后的嗓子哑声喊着:“娘,娘!”
    阿礁顺势把辉哥儿给放到了地上。
    辉哥儿几乎是脚刚一落地,便同左夫人抱到了一起,母子俩抱头痛哭起来。
    阮明姿从一旁裹着斗篷过来,见院子里正用一种仇恨眼神盯着他们的老妪老汉,拧了拧眉。
    阮明姿正打算说些什么,就听得辉哥儿在他娘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哭着喊疼。
    左夫人脸都白了,急急问着:“哪儿疼?”
    辉哥儿哭着指了指自己舌头,给左夫人看了他被烫出一层红色小水泡的舌头,又指了指自己的胳膊跟腿。
    左夫人手都直哆嗦,把孩子的袖子一捋,发现上头密密麻麻全是青紫,再强忍着晕眩与心痛把裤腿一撩,也全是密密麻麻的青紫,一看就是被人下了重手掐出来的。
    左夫人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棒子,窒息得差点喘不上气,心疼得无与伦比,颤声道:“谁,这是谁干的!?”
    辉哥儿哭着指着院子里的老妪,却又不敢同那老妪对视,把头埋在左夫人的肩膀上,哭得直抽抽。
    左夫人抱着辉哥儿那哭得直抽抽的小小身体,简直肝肠寸断,她含泪看向院子里那正在扶着老汉起来的老妪,半晌才哆哆嗦嗦吐出几个字,声音都是颤的:“……太毒辣了!”
    那老妪冷嗤一声,反而朝左夫人伸出手来:“把我买孩子的银钱给我,你把那个兔崽子带走!……这么不乖,果然不可能是我家文文!”
    左夫人强忍着晕眩,抱着辉哥儿又是心痛又是被气,竟是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阮明姿看向那老妪的眼神也有些冷冷的。
    老妪反而瞪了回来:“看什么看啊?你是不知道我家文文有多乖,这个兔崽子,我花了二十两银子买来的呢!他不乖我就好好的教他,可他这会儿竟敢还当着爷爷奶奶的面跑到外人怀里,简直不像话!一看就不是我们家文文!”
    这是魔怔了,真真是魔怔了!
    阮明姿懒得再跟他们多说半句,她看向身后的几个镖师。
    把那山匪给绑了后,镖师们便分成了两队,一队在原地看守着山匪,另一队跟着阮明姿来这小院子,以防不测。
    “几位镖师大哥,能帮我把这俩人,”她指了指那头发花白的老妪跟老汉,“押送到衙门吗?”
    大兴律法规定,非法拐卖人口,买卖同罪。
    她就不信了,有切切实实的罪证在,甚至他们把人犯直接给捆了送上门去,庐阳道这衙门,这样都还能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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