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起明缃和郑玉烟为了立后之事互相利用算计,黄宜安这里却是风平浪静。
    因重阳节将至,五丈风要入贡纸鸢,因此黄宜安时常去五丈风指导师傅们扎制纸鸢。
    期间,遇到过一次张澜。
    张澜说他是来为英国公府的重阳节准备纸鸢的,没什么经验,因此恳请黄宜安帮忙挑选几只。
    黄宜安因明缃被送回明家,近来也在认真考虑这门亲事,所以并没有拒绝。但是除了指点张澜如何挑选纸鸢、放纸鸢之类的分内之事,倒也没说什么题外之话。
    张澜亦不敢唐突。
    等买了纸鸢,张澜深深地看了黄宜安一眼,终是克制地施礼告辞。
    黄宜安亦客气地将人送出店外。
    回家之后,黄宜安将此事告诉了王氏。
    王氏听罢,迟疑片刻,试探问道:“对于这门亲事,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如果国公夫人再请人上门询问的话,娘就答应吧。”黄宜安坦然笑道。
    前世那么难熬的日子,她都有险无惊地过来了,张澜对待这门亲事这么认真诚恳,她相信自己日子不会过得比前世更差。
    再者说,重阳节可越来越近了……
    王氏见黄宜安拿定了主意,心中也很欢喜。
    先不说英国公府的家世,单是张澜的人才和品行,她就很满意。
    更难得的是,张澜爱重黄宜安,这可是千金也难换的。
    ……
    八月底,入贡的纸鸢都送去了宫中,黄宜安才算是清闲了来,想起之前询问西北棉花一事,便着阿梅去英国公府给张溪递了个信儿。
    张溪隔日才抽出空来。
    “这几日府里忙着准备重阳节宴一事,我跟着大嫂跑前跑后的忙活,没能及时来回复你,还请你勿怪。”一见面,张溪就拉着黄宜安的手道歉。
    黄宜安笑道:“眼下也不是种棉花的时节,有什么可着急的。倒是我,不知你最近在刻苦学习理家,还派阿梅传话搅扰你,才是抱歉呢。”
    张溪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道:“我说咱们两个就不用你客气来、我客气去的了,听着怪生分的。”
    黄宜安也笑了,遂请张溪到自己屋里坐下,又吩咐阿梅沏茶。
    “秋粮入仓、塞草枯黄,每年这时节瓦剌都时有扰边,以备冬储,所以书信往来也不如平时畅通。数日前父亲的回信就到了,然而他一向忙于军务,对于稼穑之事一知半解,也帮不上什么忙。
    “正好前日章夫人来看望恒哥儿,顺便带回了章大人的书信,上头说西北倒种有棉花的,且收成还不错,只是并不是高昌国的长绒棉,也不知道长绒棉能否在关内种得活。
    “这些日子,母亲也曾帮忙打听了不少,跟章大人在信上说的都差不多。”
    张溪将自己所探知的事情,一一告诉了黄宜安。
    “多谢张姐姐,也谢谢国公夫人。”黄宜安笑道,起身执壶,亲自给张溪斟了杯茶,双手奉上,聊表谢意。
    张溪接过茶盏,玩笑道:“都说大恩不言谢,谢则以身相许,你要是真的想感谢我,倒不如赶紧嫁进来做我弟媳,如何?”
    张溪原不过是日常拐人,也没想道这回黄宜安竟答应了,所以说罢,便端起茶盏吃茶。
    “好啊。不过这种事情,得男方先……”
    “噗——”
    张溪一口茶水喷了出来,又惊又喜,顾不得嘴里残存的茶水还没咽进去,就慌忙起身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可不许反悔!”
    说着话,茶水就顺着嘴角流了下来,那模样别提有多狼狈了。
    张溪却似浑然不觉,只一脸惊喜地盯着黄宜安,誓要一个明确的答复。
    黄宜安拿袖子揩了揩面上的水渍,面无表情地说道:“假的!”
    张溪这才发现自己一时惊喜,竟将满口的茶喷了一半在对坐的黄宜安身上,另一半则溅得桌子上到处都是。
    “对不起!对不起!”张溪慌忙绕过桌子,拿出帕子就要帮黄宜安擦拭。
    黄宜安躲开她的手,指着自己一头一脸一身的水渍,无奈问道:“张姐姐觉得这是拿帕子擦拭就能解决得了的事情吗?”
    张溪干笑两声,讨好道:“那,我来伺候你梳洗。”
    黄宜安笑道:“算了吧,张姐姐哪里是伺候人的人?”
    要不上次也不会哭花了脸,还要她帮着梳妆了。
    说话间,阿梅已经打了水进来。
    黄宜安便起身去梳洗。
    张溪乐颠颠地跟在后面,殷勤地递毛巾、递梳篦、选衣服……忙个不停。
    好不容易拐来的弟媳,当然得好好宠着了!
    ……
    张溪回府后,立即将此事禀明了英国公夫人。
    当然,为了黄宜安的闺誉着想,只说是黄家人同意了这门亲事。
    英国公夫人十分高兴,当即便与世子夫人商量,该请哪个官媒上门提亲,何日纳采,何日问名……说着说着,竟然连将来生了孩子该取什么名字都考虑上了。
    张溪听得咋舌,遂起身告退,去了青枫院。
    张澜正坐在庭院的石凳上摆弄着一只鹏鸟纸鸢,夕阳的余晖洒落在他的身上,和暖的光晕让他整个看起来温暖而柔和,与日常那个舞刀弄枪的潇洒豪壮的少年相去甚远。
    张溪抿唇一笑,道:“让我看看!这是那日在五丈风,安妹妹给你挑的纸鸢吧。”
    张澜吓了一跳,慌忙站了起来,下意识地要将纸鸢往身后藏。
    “别藏啦!那么大,怎么藏得住?”张溪揶揄道。
    张澜涨红了脸,低着头嘿嘿傻笑。
    张溪忍不住喷笑,打趣道:“一个纸鸢就让你如此开心,那我若是告诉你,黄家同意这门亲事了,母亲和大嫂正在商量请媒议亲之事,你岂不是得高兴疯了?”
    张澜蓦地抬头,惊喜得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好一会儿,才追着张溪急声问道:“真的吗?亲事定下来了?那,那她也同意的吗?”
    说到最后,狂喜变成了忐忑,双手紧紧地捏住手里的纸鸢,却又生怕力气太大给折坏了,一面又小心翼翼地爱护着。
    张溪见状不忍再逗他,遂笑道:“自然是真的了!安妹妹亲口跟我说的。”
    说罢,又连忙正色训诫道:“你可不许因此就轻慢于她!安妹妹是个好姑娘,仁厚真诚,这才没有在我跟前故意忸怩拿乔的!”
    张澜连忙点头,嘴巴咧到了耳朵根,傻笑道:“我知道,我知道!她是个好姑娘,我会一辈子都对她好的!”
    “打住打住!”张溪连忙摆手道,“瞧你那傻样!这话你跟我说有什么用?要对安妹妹说,还要说到做到!”
    张澜连忙点头,举手立誓道:“我发誓,我这辈子都不会辜负她的!”
    张溪也收了嬉闹,郑重地点点头。
    澜弟要是敢负了安妹妹,她第一个饶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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