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公府,明达和明缃提着礼物上门,探望英国公夫人。
    英国公夫人在正堂接待了他们。
    张潭诸人均在一旁作陪。
    寒暄毕,明达叹道:“正所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谁曾想到黄小姐竟然会被册立为皇后,可见是与英国公府无缘。长姐务要保重。”
    英国公夫人闻言,心底一沉,面上却不动声色地笑道:“明大人这话说得好没有道理。黄小姐与溪姐儿投缘,如今她被册立为皇后,我自然很为她高兴,何来无缘?又何须保重?”
    明达早就料到英国公夫人不会轻易承认与黄家相看之事,闻言遂语重心长地笑劝道:“长姐,大家都是自己人,您又何必如此防备于我呢?”
    英国公夫人笑容冷淡下来,凉声道:“明大人这话说得我是愈发糊涂了。难不成是因为缃姐儿落了选,您心里不痛快,便说些不着边际的话,让大家都跟着难堪?”
    明达满脸的笑顿时僵在脸上。
    张潭见状,遂上前笑道:“姨父怎么忘了,先前我不是还受人之托,特地去了趟礼部,询问黄小姐是否入选名册一事吗?黄小姐能被册立为皇后,我们阖府上下自然是为她高兴的!”
    明达一愣,点点头,道:“是有这么回事……”
    也对,英国公夫人如果看准了黄小姐做儿媳,张潭又怎么会过问此事呢?
    英国公夫人见状,微微松了口气。
    得亏长子机敏,深知这个明达是个贪利钻营的,这才没有跟他说实话。否则,这次岂不是要被他拿住把柄,肆意敲诈?
    与待选后妃相看,若是被有心人挑破了,那可是大不敬之罪。
    不过,明达是怎么知道此事的?
    要知道,除了张、黄两家人,外人可是一律都不知道张澜与黄宜安相看之事。
    “缃姐儿,此事莫不是你小孩子家不懂事,胡乱说话,才使得你父亲误会了?”英国公夫人看了眼垂首不语的明缃,亲切地笑问道。
    一如既往的亲切和娇纵的背后,是犀利的质问和深深的失望。
    明缃一惊,绞紧手帕,嗫嚅道:“我,我没有……是,对,都是郑玉烟跟我瞎说的!”
    明缃找到了背锅的,立刻抬头,振振有词地说道。
    事实也确实如此嘛!要不是郑玉烟当初诱导她,说张池和黄宜安在嘉福寺后山的放生池相看,她又怎么会急火攻心,那般行事,最终害得自己被英国公夫人遣送归家呢?
    对!就是郑玉烟的错!
    英国公夫人见状,失望地摇了摇头。
    这个外甥女,真是让她越来越陌生了。
    英国公夫人端茶。
    明达见状,知道英国公夫人这是不悦撵人,也不好多留,只得起身告辞。
    凡事留一线,日后才好相见嘛!
    明缃见状,也只得不甘不愿地随同辞去。
    张潭亲自相送,给足了明达面子。
    待人一走,英国公夫人便扶额叹息道:“往后明家再有人上门,能挡就挡了吧。”
    明家人,自然也包括明缃在内。
    众人知晓明缃与明达上门要挟之事,彻底寒了英国公夫人的心,遂都点头应下,心中畅快。
    像明家这样贪婪自私的亲戚,自然是早断干净了的好!
    “还有,溪姐儿同黄小姐关系那么好,如今黄小姐被册立为皇后,不登门道贺,总是说不过去。溪姐儿,你准备准备,这两日就过去吧。”英国公夫人叹息一声,叮嘱道,“另外,也请他们放心。”
    两家曾经相看的事情若是泄露出去,不仅对英国公府是个沉重的打击,对于黄家更是如此。
    张溪红了眼圈,点点头。
    ……
    第二日,张溪便盛装打扮,带着许多礼物,乘车去往黄府道贺。
    到了那里才知道,这些天以来,黄宜安近日都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一应前来道贺的人都不见,不由地便红了眼圈,脸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了。
    她就知道,出了这样的事情,安妹妹肯定也很难过!
    “张小姐,喜姐儿就拜托你了。”王氏满脸担忧地请托道,“再这么下去,只怕那些前来道贺的人都要看出端倪了。”
    姑娘家面皮薄的借口,能瞒得了一时,却瞒不了一世。
    张溪红着眼睛点点头,迈步到西厢窗下,朝里哽咽道:“安妹妹,是我,你快开开门。”
    屋里默然无声。
    不久,门“咯吱”一声从里面打开了,露出黄宜安苍白而憔悴的脸来。
    王氏惊呼一声,眼泪差点就落了下来。
    不过短短几日的功夫,这孩子怎么就憔悴成这副模样了……
    “张姐姐,你来了。”黄宜安哑着嗓子问,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好看不了多少的笑。
    张溪的眼泪唰地就流了下来,失声哽咽道:“安妹妹……”
    说着话,人便扑进去,抱住黄宜安,失声痛哭。
    王氏见状,连忙将门从外面关紧,免得哭声惊动了四邻。
    屋子里,张溪和黄宜安抱头痛哭许久,才各自收了眼泪,在外间坐下。
    黄宜安执壶,给张溪斟了杯茶,哑声道:“张姐姐喝茶。”
    声音比先前还要喑哑,听着就让人鼻酸。
    张溪见状,好不容易收住的眼泪又落了下来。
    黄宜安忍住眼泪,递了方帕子过去。
    张溪接过,擦干净眼泪,深吸一口气,决定先说正事:“这事谁都没有料到,大哥事先已经找过冯公公几次,银票、珍玩也都送去了……”
    “我知道。”黄宜安打断她的话,叹气道,“冯永亭气恼三少爷他们率一千御林军驰援西北,故意拿钱不办事,没有将我的名字从待选名册上删去,对吧?”
    张溪一惊,连眼泪都忘记流了,脱口问道:“你怎么知道?”
    而且竟还直呼冯公公的名字。
    黄宜安苦笑道:“冯永亭向来与张首辅一路,三少爷他们与陛下联手玩了这一出,坏了张首辅的固守大计,冯永亭借机报复,并不让人意外。”
    只是,她先前一心想着就要摆脱前世的命运,满心欢喜轻松,竟然没有想到这一点……眼下,说什么都晚了。
    张溪看向黄宜安的眼神,已经不仅仅是惊讶了,还有满满的崇拜。
    安妹妹小小年纪的,竟然将这里头的关系摸得这么清楚,今后入了宫……也会一生平安顺遂吧!
    事已至此,无可挽回,若是安妹妹能安居宫中,她也就能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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