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繁星点点,地上火光灼灼。
    丛林深处的一片空地,小小的营火冒着淡淡的青烟,几个人在静谧的夜色里围着火堆各自安歇,周围除了零星的虫鸣鸟叫,便只有大伟微微的鼾声。
    李光明走后,众人开始朝着祖国的方向一路前行,地图上离国境的直线距离仅仅三十公里,但实际走起来却起码得翻个三五倍。
    面对逢山凿路,遇水架桥的窘境,鲍帅也不得不放慢脚步,与其他人一起慢慢前进,整整一天,他们只走了不到四十公里,夜幕降临之后便在丛林深处露宿。
    此时恰好轮到鲍帅守夜,他坐在距离火堆几米外的一块石头上想着心事,不知不觉眉头渐渐皱得很紧。
    李光明的那句话一直在他耳旁萦绕不去。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必须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就算你还当自己是个人类,可其他人类未必会这么想,何去何从你必须早作决断,免得到时候进退两难”
    一方面是为人二十四年的深厚感情,另一方面又是迈向进化的深沉孤寂。双方你争我夺,各不相让,在鲍帅脑子里吵得昏天黑地,满地鸡毛。
    良久,鲍帅终于叹了口气。
    “是了,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道理可讲?既然已经走上了这条路,自己又回不了头,不就只有一条路走到黑吗?”
    他站起身,回头望了望忽明忽暗的营火,片刻之后静静向幽暗的森林深处走去。
    “站住!”
    刚刚走了两步,便听见身后传来一声低喝,鲍帅回过头,见老唐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附近,正一脸失望地看着他。
    “这就要当逃兵了?”
    老唐的语气有些严厉,鲍帅明白,更多的恐怕还是恨铁不成钢的失落。
    他摇了摇头,说道:“不是当逃兵,我只是想去找个答案,看看我的未来究竟在哪里。”
    老唐急道:“废话,你知不知道,只要踏出了这一步你就会跟那些人一样,彻底站到人类的对立面上去。”
    鲍帅哑然失笑:“我不该站到人类的对立面上去吗?”
    老唐一愣:“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鲍帅凝望着老唐,突然问到:“跟我说实话,当初你接到的命令到底是什么?”
    老唐脸色一僵,但还是坦然说道:“不惜一切代价潜入滇西试验场,找到变异的相关资料,最好能够拿到变异药剂。”
    鲍帅定定看了老唐几秒,点了点头。
    “嗯……恭喜你出色地完成了任务!”
    说罢,他转身就走。
    “小兔崽……鲍帅!”
    老唐又是一声怒喝。
    鲍帅转过身来,用极为平静的语气问道:“上面早就知道变异的细节,知道有人想利用我在试验场做文章,甚至还知道地底有只亚维,搞不好就连那只亚维就是李光明也一清二楚,是不是?”
    老唐摇了摇头:“我只负责执行命令,这些不是我应该问的。”
    “所以,就只能牺牲我们?”
    “总有人要牺牲,就好像每年你和全家人其乐融融看春晚的时候,总有些人要扛枪站岗,保家卫国。”
    鲍帅摆摆手:“大道理不用说,我可以去牺牲,但是不喜欢被算计,即使要让我去送死,是不是也得事先跟我说一声,好让我死个明明白白?
    这段时间以来,什么阿猫阿狗都能算计我一下,我已经受够了,从今往后我绝不再受人摆布,也绝不会去当任何人的试验对象,我不是小白鼠,不想去走课题组的老路。”
    “如果你真的不想走课题组的老路,就不该在这个时候离开,我向你保证,回去之后你绝不会变成小白鼠。”
    鲍帅摇了摇头:“老唐,不是我不相信你,就像这次任务,你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在大势面前个人的力量何其渺小?何苦让我们两个都为难?”
    老唐愣愣站着,哑口无言。
    面对鲍帅的坦然,一切言语都显得如此苍白,但他实在不愿看到这个年轻人栽跟头,至少是在他的认知内。
    “你去找那个什么答案需要多久?”
    “短的话一个月,长的话……也许一辈子?”
    老唐脸皮抽了抽,咬牙道:“我先给你一个月的假,一个月后你回来销假,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鲍帅一愣:“你放我一个月的假,如果一个月后我不回来你怎么向上面交代?那些拿着手术刀准备解剖我的人还不得撕了你?”
    “这个不用你管,总之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往火坑里跳。”
    “老唐……”
    “少来这一套,还轮不到你这兔崽子来可怜我。”
    鲍帅正想开口,突然看到老唐身后站着一个纤细的身影。
    “秦佳人,你……”
    秦佳人微笑着摇了摇头。
    “不用担心我,我等着你归队。”
    说着她走到鲍帅身边,借着拥抱告别的机会,悄悄递给他一张小纸条,小声说道:“如果有一天你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路,又觉得一个人走得太孤单的话,不妨叫上我陪你一起走。”
    鲍帅心中一暖,重重地点了点头。
    “谢谢,如果我能趟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一定拉着你陪我一起走下去。”
    说着,他接过纸条,飞快地打开看了一眼,眼底闪过一丝感激之色,连忙将纸条塞进了口袋。
    “老唐你放心,一个月后无论我能不能找到答案,都会回来找你销假,你可别因为这件事先被撸了,不然我以后找谁请假去啊?”
    老唐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赶紧滚,别废话。”
    鲍帅大笑几声,眼里泛起一朵泪花,朝老唐和秦佳人深深地鞠了个躬,然后转过身去,如同魅影一般,瞬间消失在丛林深处。
    林间,鲍帅一边走,一边盘算着下一步的计划。
    现如今海阔凭鱼跃,山高任鸟飞,但他必须先弄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这样才能尽快找到下一步的进化方向。
    想着,鲍帅又打开秦佳人给他的那张纸条,嘴角勾起一抹会心的微笑。
    “未来,你在哪?我来了!”
    营火旁,老唐愣愣望着鲍帅离开的地方,长长地叹了口气。
    秦佳人在他身边淡淡地说道:“老大,我怎么感觉你好像有点舍不得他?”
    老唐瞥了秦佳人一眼,余怒未消:“放屁,老子会舍不得他?有多远滚多远,省得老子操心。”
    “这话通常不是老爹对儿子说的吗?”
    “嘿,我说……”
    老唐深吸一口气,看着似笑非笑的秦佳人,几次张嘴,最后却什么话也没能说出来。
    第二天,老唐领着秦佳人和大伟继续朝祖国前进,又经过整整两天的跋涉,他们终于在第四天深夜跨过了界碑。
    归国的喜悦感染了每一个人,衣衫褴褛的三人决定再接再厉,连夜赶路。
    然而,他们沿着丛林刚刚走出几公里,空中突然传来巨大的轰鸣声,紧接着一束月白色的强光从直升机上照了下来,刺得三人睁不开眼。
    “这里是军事演习区域,请无关人员迅速离开。重复一遍,这里是军事演习区域,请无关人员迅速离开。”
    “喂,我们是特调局东南行动组……”
    大伟一边喊,一边朝直升机疯狂地挥着手。
    几秒种后,丛林里突然窜出一队荷枪实弹的军人,其中一个军官模样的人直接走到老唐面前,笔直地朝他敬了个军礼。
    “唐警官您好,我是中原特战队的参谋赵志武,您已经被正式编入了“涅槃计划”行动组,请您立刻跟我们来,有首长要见您!”
    老唐一愣:“首长在什么地方?”
    “就在五公里外的前沿指挥中心!”
    (第一卷完,敬请关注第二卷《罗布泊湖底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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