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春便笑道:“怕什么,太太把她弄到跟前,不就是不想让世子爷跟她在一块吗?如今她没了世子爷这个靠山,又进了太太的正院,还不得规规矩矩的从小丫鬟开始做起!”
    “太太可没说让她做末等的小丫鬟,如今我和你都走了,正有一等丫鬟和二等丫鬟的缺,没准太太是想把她留在跟前,调*教几年,再让她回世子爷那边服侍吧。”
    熙春只哈哈笑了起来,又像怕阿秀听见一般,故意压低了嗓门道:“世子爷会喜欢她?不过就是一时新鲜,又因为那天在后花园里头的事情,要给兰姨娘家一个交代罢了,你还真当世子爷会喜欢一个毛还没长全的小丫鬟呢!”
    阿秀只垂眸听着,越发却觉得她们说的似乎有些道理,男人的宠爱哪里是能长久的,若是真的离开了世子爷,是否还能有机会再回去,当真是一个未知数。阿秀想着想着,忽然又伤感了起来,只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又觉得脸上凉凉的一片,急忙伸手把脸上的泪痕给擦了。
    阿秀回文澜院的时候,萧谨言刚刚沐浴更衣完毕,正捧着一杯热茶,坐在次间临窗的大炕上头。萧谨言想起那日阿秀睡在这炕上的光景,只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外头清霜挽了帘子进来,欠身道:“爷,太太那边遣了冬梅和熙春过来服侍,爷看一看让她们两人补谁的缺吧。”
    萧谨言脑子里头微微想了一下前世这两人后来的事情,一时也没想出来。国公府的丫鬟太多,除了这文澜院里头的丫鬟,其他丫鬟最后是个什么光景,他也记不清了。这时候冬梅和熙春两人已经进了厅中,清霜便把两人喊了过来,两人忙跪下来给萧谨言磕头,冬梅只一味低着头熙春却忍不住抬起头悄悄的瞧了萧谨言一眼。萧谨言放下茶盏,并没有遗漏熙春方才的那一个小动作。前世他向来不拘小节,如今才稍稍的用心了一些,便觉得前世的一切就如幻象一般。经历了张妈妈和清瑶陷害阿秀这件事情,萧谨言觉得自己真的需要警醒一些了。
    “冬梅就补了清瑶的缺。”萧谨言说完,只又问道:“你识字吗?”
    冬梅只小声道:“略略识几个字。”
    萧谨言便道:“那明儿开始,你和清霜一起,把清瑶留下来的账本以及文澜院小库房里头的东西好好清点清点,弄清楚了,以后这账就交到你的手上。”萧谨言原是想把账务交到清霜的手上,又想起他曾允了清霜,以后会把她送给孔文,所以索性就把账务交给了冬梅,毕竟她在孔氏跟前服侍了这么多年,应当是相当靠在住的。萧谨言才想到这里,又想起樱桃和清瑶,哪一个不是孔氏跟前出来的大丫鬟,最后却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便只苦笑了一声,嘱咐道:“希望你能做得比别人好。”
    冬梅初来乍到,还没弄清文澜院发生的事情,见萧谨言这么说,也只小心翼翼应了一声是。
    这时候孔氏那边又派了小丫鬟过来叫传膳,萧谨言正欲起身,那边熙春只抬起眸子,带着几分羞涩小声问萧谨言:“世子爷,那奴婢呢?奴婢补谁的缺呢?是不是补了那阿秀的缺?”
    熙春本也只是随口一说,既然冬梅是补了清瑶的缺,那么自己定然是补阿秀的缺,说起来也说得过去啊。可是她哪里知道,阿秀的缺在萧谨言的心里是无人能补的,只这一句,就让萧谨言觉得厌恶横生,只随口丢下一句话道:“清漪正病着,你先去服侍你姐姐吧,等她好了,再看看文澜院还有什么地方缺人,你就去吧。”
    熙春闻言,脸色只一阵红一阵白,见萧谨言起身就走,心里也是又急又恼,只能哼了一声兀自生闷气。清霜挽了帘子引萧谨言出来,外头的雪又大了一眼,清珞忙不迭把手上的驼色素面杭绸鹤氅给萧谨言披上了,又将手里的手炉递给萧谨言,招呼一旁婆子上前替萧谨言打好了伞,这才开口道:“爷,可以走了。”
    萧谨言低下头,瞧见这手炉上套着的正好是阿秀绣着的那个岁寒三友的锦缎套子,又忍不住想起阿秀来。正这时候,忽然就瞧见一旁的抄手游廊上,过来一个挎着小包裹的瘦小身影。萧谨言只开口喊了一声:“阿秀。”
    阿秀抬起头,才看见萧谨言正在雪里等着自己,如今已是分别的时刻,阿秀倒也顾不得避嫌了,只上前,恭恭敬敬给萧谨言行了一个礼道:“世子爷,奴婢过来拿几样东西,今晚就要在太太那边当值了。”
    萧谨言瞧见阿秀静谧温婉的神色,也稍稍放下心,点头道:“去吧,太太最是宽厚温和,你在她身边要好好服侍。”
    阿秀点点头,嘴角扬起浅笑:“阿秀知道,阿秀一定会好好服侍太太,请世子爷放心,世子爷也要多加注意身子,晚上看书不要太晚了……”心里终究还是舍不得,阿秀越说,越觉得鼻子酸溜溜的,眼眶便已经热了起来,眼泪很不争气的在里头转来转去的。
    天知道萧谨言这会子多想把阿秀抱在怀中,可当着那么多下人的面,他不能这样。他对阿秀的宠爱已经伤害了阿秀,他唯一的办法,只能让自己更加强大,强大到没有人敢因自己对她的宠爱而伤害她。萧谨言的嗓音也有些沙哑:“走吧,跟我一块儿去太太那边。”阿秀福了福身子,跟在萧谨言的身后。
    一晃正月都已经过去了大半,因为太后娘娘的丧事,整个年里头也没有好好热闹,十五的灯会也取消了,按照大雍的老例,太后娘娘的棺椁在永寿宫停灵二十七日,然后在送往东郊皇陵安葬。
    孔氏最近出入宫平凡,也没空管家里头的事情,索性海棠院里头有春桃看着,再加上阿秀长的好看又乖巧懂事,大家也从一开始的羡慕妒忌恨,变成了只羡慕不敢妒忌了,毕竟这样的女娃儿,受人疼爱也是寻常事。
    萧谨言如今每日早晚来海棠院用膳的时候,便会瞧见阿秀,两人如今虽然不在一个院子,但萧谨言对阿秀的念想是一分也没有减,时常还吩咐厨房做一些糕点小吃,命文澜院的小丫鬟偷偷送过来。对于这样的事情,孔氏也是睁一眼闭一眼了,孩子大了,有自己喜欢的人是正常的,如今阿秀在自己院里老老实实的呆着,孔氏也真心觉得阿秀贴心,这不才几日功夫,已经给她做好了两方帕子,几双鞋袜了。
    孔氏虽然面上不说什么,心里头到底还是暖暖的。萧瑾瑜和萧瑾璃虽然都是自己一手教养起来的,但用孔氏的话说呢,就是女大不中留,萧瑾瑜以前在家的时候,倒也蹭为国公爷和萧谨言做过几样东西,也偶尔会给孔氏和赵老太太做,如今萧瑾璃那是更不像话的,孔氏连她一片手帕都没用到过。
    这日萧瑾璃正好来孔氏这边用晚膳,就瞧见孔氏用了阿秀绣的帕子,只追问道:“母亲这帕子是外头买的吧?我们家绣房里头可没这种花样,四个角上四种花样,当真是好看呢!”
    阿秀绣这一方帕子还花了一些小心思呢!因为孔氏身边的丫鬟都是以春夏秋冬来取名的,所以阿秀就央求清霜给她描了春天的兰花、夏天的荷花、秋天的菊花以及冬天的梅花,各代表一个时节,绣成了这样一方帕子。
    孔氏刚收到这帕子的时候,就瞧出来竟是和那日兰嫣身上的香包一模一样的针法,当下就恍然大悟了,只把王妈妈喊道了身边,笑着道:“妈妈你看看,言哥儿可真是骗的我好苦啊,原来他竟然一早就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王妈妈见了上头的花样,也只点了点头道:“这也不知是什么缘分了,不过太太,我瞧着阿秀这姑娘,也真是乖巧懂事,比起我们府上的丫头也不差,如今她又在太太身边,太太以后调*教好了,让她长长久久的服侍着世子爷,太太也放心了。”
    如今孔氏见萧瑾璃也说这帕子好,心里又高兴了几分,只笑着道:“这可不是外头买的,是阿秀绣的。”
    萧瑾璃努了努嘴,在房里看了一圈,也没瞧见阿秀,便想起她只是二等丫鬟,平常不常到屋里头服侍,便只开口道:“那娘让阿秀也给女儿绣几块帕子吧,如今正是国孝之中,女儿还缺几方素色的帕子换着用呢!”
    孔氏只万般宠爱的伸手戳了一记萧瑾璃的脑门,嗔怪道:“你房里那么多的丫鬟,还惦记着我这里的?罢了,我就让她给你绣几方吧,不过也不能多,要是把她累着了,只怕要找你的人可不是我了。”
    萧瑾璃自然世道孔氏的言外之意,只嘟嘴道:“大哥就是少见多怪,一个小丫鬟也值得他宝贝成这样,我先就不服了。”
    这时候萧谨言正好从外面进来,就听见萧瑾璃后面一句话,便笑着问道:“你有什么不服,先说出来我听听,我替你出气去!”
    孔氏便笑道:“她能有什么不服,不过就是小孩子心思罢了。”孔氏这几日虽然比起前几日空了一些,心里头却也焦急,再过几日便是太后出殡的日子了,虽说东郊不远,但是下葬前还要做需七七四十九的法事,到时候可不像现在,可以早出晚归的,横竖要在那边住上一阵子,为了这个事情,她已经一早打发了人去那边,把家庙里的几间院子收拾出来。
    萧谨言瞧见孔氏面上有些倦怠忧虑,便开口问道:“太太有什么心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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