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脸皮,霍以骁自认不是温宴的对手。
    温宴太豁得出去了。
    那所谓的梦里的八年,给了小狐狸一颗熊心豹子胆,闺中姑娘的羞涩、试探,她身上一丁点也没有。
    她直接、坦白、毫不掩饰。
    是了,小日子有什么说不出口的,毕竟,在梦里,温宴肚子里都揣着个娃了。
    思及此处,霍以骁额头上的青筋直跳。
    先前曾计划过要和温宴约法三章,后来倒是忘了说了。
    不管怎么样,还是得和温宴说明白,否则是小丫头片子嘴里没轻没重的。
    温宴笑得愉悦,不小心又牵扯到了腹部,“哎呦哎呦”地直抽气。
    霍以骁见状,摇了摇头。
    脸皮再厚,身体还是会痛的。
    罢了,他不跟病人计较,今儿就算了,下回再跟她说。
    一面想,霍以骁一面站起身,从桌下的竹篾里取出暖水壶,倒了盏温水,递给温宴。
    温宴撑坐起来,接了茶盏,小口喝了。
    随着她的动作,毯子散开了些,露出她一直抱在怀里的手炉。
    霍以骁看见了,问:“手炉还有热气吗?”
    温宴道:“不太暖了,原想着待会儿就该睡了,睡前换个热的。”
    说完,温宴就见霍以骁冲她伸出了手,她便把手炉拿给他。
    霍以骁接过来,一摸,果然没剩多少暖意了,他走去中屋,交代岁娘换个暖的来,这才又绕回了次间里。
    没有急着坐下,霍以骁抬眼往博古架上望去。
    果不其然,一只黑猫正翻着肚皮睡得正想。
    霍以骁问温宴道:“怎么不抱猫了?”
    他记得,温宴喜欢抱猫胜过用手炉,冬天时候,她说过猫儿抱着比手炉舒服。
    温宴遗憾地叹了一声:“黑檀儿不喜欢血腥味,躲得老远,没有躲去其他屋子,它已经给面子了。”
    听见了自己的名字,黑檀儿醒了,翻身趴在架子边缘,看着底下的两个人。
    霍以骁嗤笑:“怕血腥味还打什么架?”
    黑檀儿梦中被吵醒,还受了一句嘲讽,气得一个劲儿龇牙。
    霍以骁朝它招招手。
    黑檀儿没有跳下来,反而是一个转身,脸朝着反方向,来了个眼不见为净。
    温宴看着一人一猫,想笑又不敢大笑。
    待岁娘送了热的手炉来,霍以骁才没有继续“挑衅”黑檀儿,重新坐下。
    暖呼呼地手炉贴着腹部,温宴喟叹了一声,肚子里磨刀一样的钝痛好了很多。
    她道:“要不是小日子突然打乱了计划,今儿原是要和祖母一块去武安侯府的,有几个人,我挺想见见的。”
    霍以骁以为她是为了平西侯府的事情,便问:“比如?”
    “比如,”温宴调皮道,“太保大人的孙儿,以前我和公主就觉得他可俊了,今儿二姐也夸他,我有两年没有见过他了,想来定是比从前越发俊气了。”
    霍以骁哼笑了声,没接她的话。
    小狐狸寻开心呢!
    他要是接这话,就上当了。
    温宴没有等到霍以骁开口,对方反倒是成竹在胸地看着她。
    她立刻调整了策略,细声细语道:“要我说呢,全京城的公子,他若是第二俊,那……”
    这一声拖得很长,跟卖关子似的。
    可惜听客不买账,依旧老神在在。
    温宴也不管,自顾自往下说:“那骁爷就是第一俊,我就觉得你最俊了。”
    霍以骁:“……”
    他低估温宴了。
    小狐狸怎么会说什么“他排第二、就没有人排第一”这样的话呢?
    小狐狸从头到尾都想逗他,自然是怎么能坑着他就怎么说了。
    而且,这后头,十之八九还有坑。
    霍以骁反应快,赶在温宴前头,抢她的话:“情人眼里出西施?”
    温宴被抢了台词,丝毫不急,反而是连连点头:“对呀。”
    小狐狸这是正的能说,反的也能说,霍以骁摇了摇头,没脾气了。
    温宴弯着眼,这回是见好就收,把话题又带了回去:“据我所知,武安侯府和案子没有多少关系,侯夫人递帖子来时说,请了好些旧友要与我祖母叙旧,我其实是想去看看,来的人里头有没有‘熟人’。”
    霍以骁听得出来,熟人,指的是仇人。
    他没有打断温宴,让她继续说。
    “很意外,皖阳郡主去了。”温宴道。
    提起皖阳郡主,霍以骁蹙眉。
    他们的人手还没有紧盯着皖阳,皖阳反倒是一次次地出现在温家人跟前。
    她去武安侯府,是恰巧与侯府设宴的日子撞上了,还是她就是冲着温家人去的?
    温宴道:“骁爷前回说,若我没有人手盯皖阳郡主,就让我问隐雷借人。可我得歇上几天了,还请骁爷交代隐雷,让他找两个眼生的,看看郡主到底要做什么。”
    原本,这种盯梢的事情,交给黑檀儿最是方便。
    黑檀儿机灵又敏锐,盯个人,不在话下。
    可皖阳郡主认得黑檀儿,甚至,她知道柒大人落网的经过,会认为黑檀儿并不是一只普通的猫,一旦她发现黑猫出现在她的附近,就会打草惊蛇了。
    “入夜后还好办,黑檀儿借夜色潜伏,不容易被人发现,”温宴道,“白天时候,它跟不了郡主。”
    霍以骁应下,道:“我会交代隐雷。”
    油灯光暗了些。
    霍以骁起身,准备离开。
    温宴支着手肘,冲他晃了晃脑袋。
    霍以骁见状,问:“脑壳疼?”
    温宴轻声道:“我以为你还想再揉揉我头发呢。”
    霍以骁的脚步顿在原地,要是不提也没什么,被温宴一说,他突然又回忆起指腹擦过她柔顺发丝时的感觉了。
    轻咳了一声,他伸出手,食指在温宴的头上轻轻弹了一下:“小脑袋瓜子想什么呢。”
    说完,他快步走到窗边,跳出去后,又反手推上了窗户。
    温宴用指关节揉了揉被弹的地方,笑了一阵,让岁娘落了插销。
    宅子外头。
    霍以骁穿过燕子胡同,不多时,回到了霍家宅子。
    隐雷在这里等着他。
    霍以骁道:“你找人盯着皖阳,一定得是眼生些的。”
    隐雷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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