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问,倒是把周院长给问住了。
    砍莲时代开启之后的研究,一向被列为机密,只有书院的核心弟子和皇室接触,一般不向外人透露。
    见他支支吾吾,陆州叹息道:
    “想当初,北斗书院,胸怀天下,何其辉煌。那时的北斗书院,天下学子,莫不向往。而今数百年过去……竟成了这般模样。孤立自我,特立独行,闭门造车……难怪会沦落至此。”
    这话说得周有才满脸羞愧。
    黄时节说道:
    “周院长……当着姬兄的面儿,有什么不好说的,姬兄早已九叶,还在乎你那些粗浅的经验?若得姬兄指点,远胜你十年苦心钻研。”
    这话说得一点都不假。
    多少年轻后辈死在了这一症结上。
    如同看书一样,世间典籍千千万万,囊括天下万物,若真的只是看书就能懂得一切,那还要老师作甚?
    况且,连魔天阁虞上戎的实力都有砍莲后六叶,还需要你的经验?
    周有才恍然大悟,说道:
    “黄岛主所言有理,是我,狭隘了……书院的宗旨,便是教导天下,这也是书院的立足之本。哎……”
    说到这里,一声叹息,继续道:“这半年以来,日日研究砍莲……倒是有些小建树。”
    “说来听听。”
    陆州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别那么的凶,显得很平和,就像是茶后聊天似的。
    周有才说道:“目前来看,砍莲后的修行,比想象中的复杂。
    “砍莲后影响的不只是修行速度,还有就是……法身。众所周知,法身不能移动,宛若雕塑。只有施展者主动进入法身内部,形成防御。但砍莲之后……施展者可以凭借强大的意志力,控制法身做出一些奇特的动作,释放更强大的招数。
    “砍莲前的叶数,往往影响砍莲后的修行速度……叶数越多,修行越快……快到无法想象。我与天行书院的院长孟南非讨论过此事,一致认为,砍莲后更像是一种……恢复。”
    黄时节惊讶道:“砍莲的好处这么大?”
    “也不尽然。”
    周有才继续道,“金莲的秘密尚且需要研究,金莲为何汲取寿命和能量,至今是未解之谜。但砍了终究是少了一样东西。法身本是可进可退,防御力惊人。金莲更是可挡天阶武器,没了它,终究弱了三分。另外,到目前为止,无法证明,砍莲后是否可以重新凝结金莲,九叶是否面临同样的桎梏,九叶之上是否,还有十叶。”
    说完这话。
    二人同时看向面色淡然的陆州。
    因为陆州施展的,便是有金莲的九叶。
    这意味着,只有他知道九叶之后的情况。
    陆州说道:“九叶未定,十叶的事,尚且遥远。”
    两人点头。
    如今砍莲已开,时代的浪潮不可避免,未来是什么样子,没有人知道。
    陆州又道:“北斗书院一向跟皇室走得近,可知宫内有九叶高手?”
    周有才摇头道:
    “这个从未听说过。一山不容二虎,若真有九叶,陛下岂能安心?不过……先皇在位时,倒是有过一些传言。”他顿了顿语气,“先皇曾与姬前辈交好,本来修行天赋远不如姬前辈,后来……先皇陛下偶遇名师指点,突飞猛进,先皇也因此顺利登基。”
    陆州心中微动:“你可知这名师何在?”
    周有才叹息道:“这位帝师大人早已驾鹤西去,先皇恸哭三天三夜,以皇亲国戚之礼厚葬,亲自为其守陵三年。”
    “你亲眼所见?”
    “岁月长久,我岂能亲眼所见。都是传言罢了。”周有才说道。
    “那陵墓何在?”
    周有才说道:“此事极其隐蔽,当年先皇派人打造陵墓,为了封锁消息,凡参与陵墓的工人,全部坑杀陪葬,史官不予记录。时至今日,恐怕,没人知晓。”
    话说到这里,一切的逻辑清晰明了。
    基本可以确定,这位“帝师”便是那乘棺而来的神秘高人。
    难怪刘戈对他如此信任。
    是生,是死?
    没有亲眼所见,谁也不能确定。
    这时,明世因八卦地问道:“皇帝现在多少叶?”
    这一问,周有才吓了一大跳。
    脸上瞬间都是虚汗。
    周有才支支吾吾,看了一眼在峰外等候的上千名书院弟子,他知道,今天一旦说错话,那么葬送的便是这上千条人命。
    “实不相瞒,书院炼制的开叶丹,全部都送到了皇宫之中,这半年来,两大书院,包括丹阳宗,总共炼制一百零八颗开叶丹。”
    明世因两眼一瞪:“这么能吃?难道他现在是一百零八叶的高手?”
    “……”
    咳咳。
    周有才摇摇头道:“开叶丹服用之后,并不能保证一定能开一叶。开叶丹的原理是增加元气的吸纳,补充修为。到了五叶六叶,想要开一叶,起码需要服用十颗,乃至数十颗。”
    “所以……皇帝现在几叶?”明世因追根究底道。
    “……”
    说了半天说不到点子上,你说气不气人。
    要不是师父在场,明世因早就控制不住一拳打过去了。
    “陛下几叶,我等真的不知……请姬前辈恕罪!”周有才紧张地道。
    “嘿,不肯说是吧?”明世因正要发火。
    陆州抬起手打断了他的话,说道:“好了。老夫信你。”
    他连自己徒弟虞上戎开了多少叶都不知道,更何况皇帝这样身份的人。
    “多谢姬前辈的信任。”周有才松了一口气。
    “周院长……”
    陆州突然很认真地看着周有才,“今后作何打算?”
    “这……”
    周有才连忙拱手道,“当以胸怀天下,重振书院辉煌。”
    “你北斗书院尚有很大潜力,你周有才也不是狭隘之辈……老夫建议你,回去以后,好好想想,书院的未来,书院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书院要如何长久生存下去……不要鲁莽做决定,更不要被所谓的愚忠冲昏头脑,想清楚,想明白。”
    陆州语重心长且苦口婆心。
    说完之后,他站了起来,挥挥手道:“老四。”
    “师父请上辇。”
    陆州轻轻一跃,回到了飞辇上。
    周温良,王俭让,张恭本能地跟了过去。
    明世因回头一瞪:“干什么?还不赶紧滚?”
    “啊?”
    “还想在我魔天阁混吃混喝,门都没有!”明世因抬脚就踹。
    周温良,王俭让和张恭同时跪地,道:“多谢姬前辈饶命,多谢姬前辈饶命!”
    黄时节也站了起来。
    看向周有才说道:“周院长,识时务者为俊杰,良禽择木而栖。珍重。”
    “珍重,珍重……”周有才忍着心中惧意,看着黄时节上了飞辇。
    嗡,嗡……
    飞辇悬浮而起之时。
    陆州居高临下,淡然道:“同样的话,带给孟南非。”
    周有才九十度躬身:“我一定一字不差把话带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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