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的确有些惊讶,惊讶于眼前这位老人的易容之术。
    一个没有开命格,没有凝聚千界婆娑的修行者,竟能欺骗自己的眼睛,而在他恢复老年人的形象时,陆离甚至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了一抹危险的气息。
    纯粹出于一名优秀修行者的直觉。
    “你好像有些惊讶?”陆州说道。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陆州掌心里的致命一击卡消失了。在取消易容卡效果的时候,他便将致命一击取出。大佬的脾气难测,说不定会因为容貌上的欺骗而动怒。
    人心更难测,有的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陆离已经恢复平静,重新面朝大海,说道:“想起了一位故人……”
    “故人?”
    陆州心中起疑。
    正要发问,陆离摇摇头,叹息道:“不提也罢,只怕你听着腻烦。”
    “……”
    你倒是使劲提啊,老夫不腻烦!
    “老夫时间充裕,你大可畅所欲言。”陆州说道。
    陆离摇摇头,露出惆怅的表情说道:“我的时间有限……相见即是有缘。告辞。”
    “等等。”
    陆州叫住了他,“看在你救过老夫的份上,老夫提醒你一句,你若真是去无尽之海,击杀那数千丈之长的海兽,老夫劝你放弃为妙,你不是它的对手。”
    陆离微惊道:“你见过那海兽?”
    “横跨无尽之海的时候见过,老夫自问拿不下它。”陆州实话实说道。
    “……”
    陆离怔怔地看着陆州,他不明白在这样的一位老人身上,分明没有千界婆娑和命格的气息,却为何让人感觉出一股莫名的压力。
    “我不是对付那头海兽,而是另外的一头海兽。”陆离说道。
    “哦?”
    “不过,还是很感谢你的提醒。我从你的身上看到了无尽的潜能,或许有一天,你能明白这一切。告辞。”陆离踏步,走向海平面,滴水不沾身。
    “等等。”
    陆州再次叫住了他,“余尘殊乃是天武院院长,为人自私自利,为何要出手救他?”
    “我并不知道他是善是恶,你若觉得碍眼,杀了就是。”
    “你既然希望人类相互扶持,为何你不出手帮助红莲?”陆州不能理解。
    好歹是堂堂的千界婆娑大佬。
    开了五个命格,怎么说也可以在红莲地界横着走。
    随便帮一帮,便可以让金莲或者红莲迅速提升。
    陆离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霞光已退,天空暗淡了下来。
    “也罢……”
    他从袖中取出一样东西,朝着陆州丢了过去,说道,“这是命盘和命宫的排序方位图,希望对你的千界婆娑之路,有所帮助。”
    就在陆州接住那样东西的时候。
    嗡——————
    “千界婆娑”的法身屹立面前。
    海底的鱼兽,尽数逃窜。
    海岸线附近的飞禽走兽吓得落荒而逃。
    陆州再次看到了那巨大的黑色莲座……在黑色的莲座中间,星盘似的图案若隐若现,五个光斑熠熠生辉。
    这星盘?
    抬头再看,法身头部的后方,便是巨大的圆形墨色星盘,比莲座中间的纹路浑厚清晰……
    下一秒。
    千界婆娑法身消失了。
    海平面上恢复如初。
    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
    陆州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着急走。
    但他总不能强行留住他。
    或许陆离有什么不得已的限制,要在一定时间内完成任务。
    只可惜,时间太短,获取的信息十分有限。尽管如此,陆州依然受到了不少的启发。
    至少,他目睹了千界婆娑的模样。
    ……
    环视四周。
    确定陆离真的离开了以后。
    陆州打开了陆离送来的东西——这是一块特殊的布料,松软而厚重。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块布料上:
    上面画着的是一副由三十六个三角形组成的图案,所有三角中心部位重叠为一点,错落有致地顺时针排列。乍一看,像是盛开的花朵。
    每个角上都标注名称,足足有三十六个名称。
    “廉贞文武格,石中隐玉格,月生沧海格……”
    说实话,完全看不懂……比自己的天书还费劲。
    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信息。
    图案简单又复杂……
    却让陆州心生惊讶。
    “这便是命格?”
    还不如不看,一看更疑惑了。
    收起那块布料。
    陆州看了一眼海面,一望无际。陆离早已消失不见。
    没有多做停留,陆州便纵身飞起,按照原路返回,飞到没多远的时候,便将昏死过去的余尘殊带上,消失在天际。
    ……
    不知过了多久,夜幕降临。
    天轮峡谷深处已是火海一片。
    昆仑正宗和冲虚观的修行者,好不容易恢复了一些元气,试图靠近深处看看怎么回事,可惜那剧烈的高温,将他们烤得异常难受,更是不敢深入进去。
    没人知道陆州和余尘殊进入裂谷中发生了什么事。
    也没人知道那千界婆娑的修行大能为何会在裂谷中出现。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何必当初啊!”玄诚子看着峡谷深处满脸的后悔。
    “后悔也没用,来都来了……”莫行露说道。
    看着裂谷附近漫山遍野的尸体,更是无奈摇头。
    “撤。”
    两大宗门心有余悸地离开了峡谷。
    业火的侵蚀会不断提醒着他们,给予他们最深刻的教训。
    待两大宗门离开以后,又过了两个时辰。
    东方的天际,陆州带着余尘殊,出现在天轮山脉的上方。
    迎着月光,悬浮在峡谷之上,陆州摇了摇头。
    咳——
    余尘殊竟在这时,吸了一口气,睁大着眼睛,一脸茫然地看着四周。
    原本麻痹,甚至以为自己必死的余尘殊,满脸露出惊骇之色。
    “你醒了?”陆州没有看他,继续俯瞰下方的尸体,废墟,天轮峡谷的火海……
    余尘殊不敢相信,左右环顾,周遭的一切,令他难以置信,过了好一阵子,才接受了眼前的事实,心绪也渐渐平复。
    “为什么还要救我!?”余尘殊说道。
    陆州始终没有看他,说道:
    “你以为老夫会救你?”
    “……”
    月光下。
    陆州转过身来。
    余尘殊抬起头时,看到仙风道骨,年迈模样的陆州时,不由吃惊地道:“你是谁?!”
    陆州像是看傻子似的,扫了他一眼。
    “洛宣在哪?”
    这问题一出。
    余尘殊便恍然明白了过来,由于受伤太重,导致他的呼吸极其不顺畅,咳嗽的程度越来越重,甚至再次咳出鲜血来。
    他被洞穿过两次胸膛,还能活着,就已经很不错了,还能指望活蹦乱跳?
    “成王败寇,要杀要刮,悉听尊便。”余尘殊不再抵抗。
    “你不是无敌吗?”
    “……”
    余尘殊低下了头,一切摆在事实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陆州说道:“你已经看到了千界婆娑,红莲在他们眼中,蝼蚁尚且不如……你以为你不说,老夫便找不到洛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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