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州疑惑不解,仔仔细细审视眼前的老者,见其红光满面,神采奕奕,并不是乞丐,便道:“老夫不认得你。”
    更奇怪的是,那些年轻人的信息都出现了眼下,唯独这老头没有任何显示。
    “老夫?”
    那老者眼中有光,哈哈笑了起来说道,“我认得你。”
    “嗯?”
    陆州越发感到此人非常怪异。
    他要过命关,那么就得确保自己的安全。
    其他的修行者修为跟不上,能到四分之一,已经不错了,对自己没威胁。但这老者,返璞归真,一身毫无气息波动。此处距离冲天峰顶处不远,普通人莫说上来,即便是能上来,亦是待不了多久。老者修为深不可测,不容小觑。
    本来过命关,可以请真人护法。但那样只会暴露自己,不太方便。
    只不过这人是怎么认得老夫的?
    转念一想,也可能是仰慕自己的狂热粉丝,记住了某些细节,认出了自己?
    老者说道:“坐。”
    老者打断了陆州的思绪。
    陆州也不着急度过勾天索道,便走了过去,坐在老者对面的巨石上,说道:“你不是来过勾天索道的?”
    他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尝试度过勾天索道的修行者。
    老者摇了下头,说道:“勾天索道,对我无用。”
    陆州闻言,心生惊讶,观其面色从容,自信淡定,应该不是一般人物,于是道:“原来是位高人。”
    “不敢当。”老者拱手。
    “你说你认得老夫,特地在这里等老夫?”陆州再次确认。
    老者点了下头。
    陆州仔细搜寻脑海中的记忆,对眼前之人丝毫没有印象,闻嗅神通之下,他的气味亦是陌生的,没有任何重叠的迹象。百分百确定它我们是第一次见面。
    “老夫与你从未见过。”陆州用极其笃定的语气说道。
    “这不重要。”
    老者抬手指了指勾天索道。
    “不……这很重要。”陆州说道。
    “……”
    老者微怔。
    继而哑然失笑,眼神中充满复杂之色,看着陆州,又转为哈哈大笑,微叹道:“还是老样子啊。”
    陆州说道:“陆天通?”
    他觉得老头应该是认错人了,又把自己认成了陆天通。
    “黑莲的真人陆天通,的确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但和我等的这位有缘人,还是相差甚远。”老者说道。
    “有缘人?”
    “就是你。”
    “……”
    老者语重心长地道,“我在这里等了十年。十年来,我每天都会在这里,看日出日落,看年轻人过勾天索道,飞上飞下,跌倒又摔落。终于等到了你。”
    陆州越发地感觉这人是个神经病。
    神神叨叨的,莫不是马上就掏出一本秘籍说,小伙子,我看你骨骼清奇……
    老者从怀中取出一个棕色袋子,笑眯眯地说道:“有缘人,我看你天赋不错……”
    “打住。”
    陆州立刻抬手,站了起来,“老夫没工夫跟你浪费时间。”
    说着就要走。
    老者见状连忙走了上去,拦住陆州,说道:“别别……听我一言,我有办法助你过勾天索道。”
    陆州瞥了老头一眼说道:“你?”
    “你对勾天索道的了解,定不如我;甚至可能连在场的这些年轻修行者都不如。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你不了解勾天索道,纵然你天赋惊人,也得吃一番苦头。”老者说道。
    附近的几名年轻人回头看了一眼。
    陆州转过身来,看着老者,问道:“老夫不和无名之辈来往。”
    老者会意,笑着道:“解晋安。”
    陆州对这个名字依然是毫无印象,只是继续道:“你何以断定老夫就是你所要等的有缘人?”
    解晋安哈哈道:
    “失衡现象出现以后,青莲真人折损两位。我便笃定十年内,青莲必会有新的真人出现。这位真人,便是有缘人。而你……就是。”
    “……”
    陆州一边无语,一边心中微惊。
    这老头神机妙算,怎么知道老夫就是下一位真人。
    陆州不动声色说道:“莫不是这十年来,你对无数个人都说过同样的话吧?”
    “额……“
    解晋安蹙了下眉头,岔开话题道,“你看这勾天索道,有多长?”
    陆州目力观测了下,说道:“大约千丈。”
    “大错特错。”解晋安说道,“看似千丈,实则无限。”
    “无限?有障眼阵法?”陆州说道。
    “非也非也……”解晋安说道,“冲天峰与天启之柱殊途同归,勾天索道可窥探人心。要想顺利度过勾天索道,必须得有一样过人的本事,修为也必须得是十八命格以上。”
    这些是陆州知道。
    解晋安继续道:“这个过人的本事,需足以克服你的心魔。否则……哪怕你是二十命格,也得失败。这也是很多真人,明明已经过了勾天索道,也不愿意再来这里的原因……没人愿意面对自己的弱点。”
    陆州看向勾天索道,没有说话。
    解晋安再次道:“我在这里等了十年,除了要帮你度过勾天索道,还有一样东西,物归原主。”
    “物归原主?”陆州疑惑道。
    “不,赠送于你。”解晋安连忙纠正,然后再次拿起手中的袋子,向前一送,“便是此袋中物。”
    陆州伸手就要拿。
    解晋安收起袋子,笑眯眯道:“先过勾天索道。此物太过贵重,若是过不了,你便不是有缘人,此物给你,只会带来危险。”
    “……”
    陆州皱眉。
    上一秒还笃定老夫就是有缘人,现在又变了个模样。
    这就是个骗人的神棍,陆州失去了跟他继续交谈的想法,转身要走。
    解晋安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说道:“你是十全之身,勾天索道的难度,要比一般的人,要难得多,你必须得谨慎。”
    “十全之身?”
    “十全之身,十倍之劫,我在北冲天峰等你。”解晋安说完,踏空掠向北部。
    那三两名年轻人听到了二人的对话。
    其中一人上前道:“你好,请问阁下也是来过勾天索道的?”
    “有事?”陆州说道。
    “不不不……我们只是想学学经验和心得,绝对没有冒犯的意思。”
    这几个年轻人可不是傻子,听得出来陆州和解晋安的对话,如果属实的话,那眼前之人就是十八命格的高手。他们年轻人是来历练的,这十八命格的大高手,是真正的来上战场的,两者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三名年轻人的信息出现在他的眼下,问道:“很有难度?”
    “哎,难死了都。我最远的一次也才过四分之一……”
    “你还好,我连五分之一都没到,就摔下去了。”
    “我只有六分之一。”
    三人面露沮丧。
    陆州皱眉说道:“年轻人,切记心浮气躁。越往后,心性越重要,你们的师父没教你们?”
    三人相互看了一眼,同时躬身:“受教。”
    陆州不再理会三人,脚尖一点,朝着冲天峰上方掠去。
    三名年轻人也跟着飞了上去。
    高手过索道,这可是难得的学习机会。
    陆州落在了冲天峰的最顶处。
    数百名修行者围着一块巨石,勾天索道以巨石为基,勾连对面的冲天峰,形成一条狭长的索道。
    这一落下的功夫,就有数十名修行者从索道上跌落,落到一定程度,突然清醒,吓得脊背发凉,连忙调动元气,又飞了上来,坐在附近休息,如此循环。
    “有高手过索道,让让!”
    “高手?”
    “来来来,下注!赌多远。”有常年在此坐庄的修行者,立马吆呵了起来。
    “我赌一块火灵石,押他不能过四分之一。”
    “我赌黑曜石十份,押他不能过三分之一。”
    咻——
    远空,飞来一样红色的东西,落在了那坐庄之人的面前。
    众人一惊:“血人参。”
    远空解晋安声音不咸不淡,平静道:“一份血人参,我赌他能过勾天索道。”
    “……”
    众人哗然。
    那坐庄之人亦是心生惊讶打量着刚飞上来的陆州。
    这意思是说,此人要过真人命关?
    他咽了下口水,说真的,就算他认为不可能,但也没什么太大的胆子跟对面的高手赌这血人参。这注太大了。
    “前,前辈……我,我赌不起啊!”
    一片切声袭来。
    解晋安的声音再次飘来:“没关系,你输了,就替我向这位有缘人贺喜,就在冲天峰之中,喊十遍,至于喊什么,你自己想;我若输了,这血人参,便归你了。”
    “???”
    有这么好的事?
    那坐庄之人有点不敢相信,说道:“前辈,您这不是白送我人参嘛。”
    “也没那么简单。在他过命关之时,你们所有人都不得靠近索道,保持安静。”解晋安笑着道,“你可以分出一部分血人参。”
    那坐庄之人眼睛一亮,说道:“这好办。”
    能在这里常年坐庄的,说明他们有自己的势力,且能很好地维系冲天峰一代的稳定。
    坐庄之人环视四周道:“我若赢了,血人参留下五分之一,剩下血人参,千界五命格以上者均分。”
    “同意!”
    “同意!”
    所有人纷纷同意。
    输赢是另外一回事,能有这么热闹的事,谁不愿意参与,看一看?
    五命格以下的就只能干瞪眼了。这血人参对他们的提升有限,再说……弱者没有话语权。
    ……
    陆州看着冲天峰以北,说道:“你倒是很舍得,这么笃定老夫能成?”
    “不不不,其实我不认为你能一次过。”解晋安笑着道,“我看好你……但今天,不行。”
    “未必,一次便够了。”陆州面色从容。
    坐庄之人参与了赌博,自然来了兴致,说道:“阁下好像不太了解勾天索道。范真人过勾天索道,用了两年时间,每一个月过一次,共计二十四次才度过勾天索道,成就真人;秦真人用了十三个月,也就是十三次;拓跋真人用了八个月,也就是八次;叶真人比较频繁,五个月时间累计十一次,平均每个月两次。”
    陆州闻言心中微怔,还有这事?
    那刚才……是不是装的有点大了。
    解晋安说道:“不过,我看中的有缘人,三到五次,必成。”
    众人哗然。
    坐庄之人朝着对面恭敬道:“前辈说笑了,我不认为有人能这么少的次数下通过勾天索道。”
    解晋安笑而不语。
    陆州没有继续理会众人,而是负手踏上了勾天索道。
    当他的脚落在那粗壮无比的锁链上之时,一股冰凉感从脚底传了上来,丝毫不亚于雪山之巅的寒潭之水里的刺骨冰寒。
    “这么冷……”陆州心生惊讶。
    真的是十全之身,十倍之劫?
    寒潭之水是第一命关所经历的极致之地。
    这种程度的寒冷,对陆州有限。
    陆州调动少许的天相之力,抵御寒气。
    踏着索道,往前方走去。
    当他刚走三步……四周的场景变了。不着痕迹。
    坐庄之人,和观看的修行者全部都像是消失了。
    “嗯?”
    陆州像是走在一条康庄大道上,四处无人。
    继续向前。
    “幻阵?”
    直觉告诉他,勾天索道绝不是幻阵那么简单。
    第一命关和第二命关锤炼的是命宫,第三命关锤炼的便是意志。
    故而陆州坚定不移,向前踏步。
    咔。
    画面碎裂。
    他重新出现在勾天索道上,寒风,大雪……飕飕划过耳畔。
    冲天峰和观看的修行者又重新出现。
    陆州继续向前。
    画面再次一变。
    “金庭山?”
    陆州竟在一念之间出现在金庭山脚下。
    正愣神的功夫,一道身影从远处破空袭来,大刀砍向陆州——
    “师父,您活够了,该上路了!”
    陆州抬头一看,那持刀砍他的人,竟是自己的大弟子于正海。
    当即出掌打了过去!
    掌印笔直地飞向于正海,砰!
    于正海倒飞了出去。
    “师父?!”于正海惊呼。
    陆州竟在这时气血翻涌,丹田气海中的气息乱作一团……那一掌竟反噬了回来!?
    都是幻觉,都是考验,陆州不断对自己下暗示。
    屏息凝神,意守丹田。
    以得无碍天耳智神通故,于诸一切国土,所有声音,欲闻不闻,随意自在。
    所谓十方一切世界无量众生,死此生彼,善趣恶趣,福相罪相,悉皆明见。?
    ……
    天相之力附着双眼与双耳。
    目扫四方。
    金庭山,依旧屹立前方,挡住了勾天索道。
    天书神通,竟然无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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