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州微怒,再次爆发罡气,那罡气形成光晕,冲向天际,十大弟子立时在空中横飞了出去,不见了踪影。
    师,就是师!
    徒,永远是徒!
    以下犯上,欺师灭祖,这是永远不可逾越的红线!
    这一手还击,同样反噬到了他的身上。
    哇!
    陆州身子一弓,向后连退三步。
    这三步像是跨越了千山万水,令远远地离开了金庭山魔天阁,金庭山的山水楼阁,都远离而去。噗——向下再吐一口血。
    丹田气海,竟碎了。
    耳朵中响起嗡鸣声,像是耳鸣似的,脑袋处于空白的状态。
    神秘的声音再次袭来,甚至有一丝担忧:“退回去!快!”
    陆州深吸了一口气。
    胸口起伏不定,气喘吁吁,就像是一个干了许久农活的老人,想要坐下来好好歇息。他感受不到疼痛,感受不到丹田气海碎裂之后疼痛。
    只是轻声叹了一下。
    摇了摇,看向魔天阁的塔尖。
    “也许……你说得对。”
    “真人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
    “什么十全之身,什么真人,都不过是修行路上的一道坎罢了。过去了,就继续走,过不去,那就停下来歇歇,摔倒了,就爬起来。”
    ……
    勾天索道,南北冲天峰上的修行者,面面相觑,眉头紧皱。
    “他是不是魔怔了……这不是好现象!恐怕会影响他未来的修行!”
    “让他回来!”
    北冲天峰上,解晋安眉头紧锁,脸色亦是不太好看,望着勾天索道中间,风雪之中,悬浮于天地间的陆州,宛似浮萍,如一粒尘沙。狂风怒雪随时可以将这一粒尘沙从世间抹除。
    人类,终究太过渺小了,想要以一己之力抗衡天地,实在太难太难。
    “退回去!”解晋安再次传音。
    那声音传到中间,形成惊雷怒吼。
    陆州竟不为所动,漠然道:“你告诉我……什么是真人?”
    冲天峰南北,众修行者,无一能回答。
    他们已经看不清楚陆州的身影了,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在风雪之中苦苦支撑。
    “古之真人,其寝不梦,其觉无忧,其食不甘,其息深深……古之真人,不知说生,不知恶死,其出不欣,其入不距;翛然而往,翛然而来而已矣……”(庄子*大宗师)
    “???”
    解晋安不知道他为什么还要在苦苦支撑。
    完全可以等下次。
    有了经验和心理准备,再过命关,也会容易一些。
    这样下去,若被心魔反噬,晋升失败倒是轻的,重则一身修为尽失,今后再也没可能前进半步。
    ……
    陆州的双眼忽然变得深邃有神,虚影一闪,再进三分之一。
    众人惊呼出声。
    他们看不到陆州所处的环境,只能看到一抹身影,鬼魅般前进。
    “他反噬太过厉害,为什么还能调动元气?”
    没人知道,也没法回答。
    解晋安不再劝告,而是安静地看着,许久之后,喃喃自语:“还是老样子啊!”
    陆州来到了金庭山前。
    强行调动元气,不过是蓝法身的最后挣扎。
    丹田气海的破碎,将会令他失去所有的元气,法身,修为……
    漫天的影子从四面八方袭来。
    于正海,虞上戎,端木生,明世因……
    陆州轻叹一声,说道:“古人有云,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也许吧。”
    他停下了动作,停止调动元气,停止了一切。
    奇经八脉之中的元气消失了,丹田气海中的元气消失了,气海壁消失了,连同进攻而来的弟子都化作了透明的影像消失在天地间。
    他闭上了眼睛。
    金庭山的风声越来越远。
    “师父……”
    耳畔传来弟子们的呼喊声,也是越来越远。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有初入魔天阁拜师的于正海。
    “得师一诺,必守一生。”有回归时许下承诺的叶天心。
    “师父,我给您揉揉肩……”有天真的小鸢儿。
    “……”
    他们从未离去,一直都在。
    直至声音全部消失。
    奇经八脉成了最普通的经脉,丹田气海成了血肉之躯。
    什么是真人?
    陆州感觉到浑身处于一种游离的状态,像是从躯体之中抽离了似的。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天地之间,游丝一样的力量,牵引着山川大地,人类,树木,飞禽走兽……
    奇经八脉之中流转的鲜血,停住了。
    心脏的跳动停住了。
    体温消失了。
    吱————
    一层白霜布满陆州的五官,头发,以及身躯。
    陆州俯冲了下去,回归身躯当中。
    努力睁开眼睛。
    那游丝一样的力量,竟服从了他的意志,从四面八方聚合!
    咔!
    冰霜破碎。
    奇经八脉迅速恢复流动,丹田气海重新编织,比原先更加浩瀚,更加神秘莫测。
    元气像是泉水一样,从丹田气海中迸发,涌向全身,寒冷都在呼吸间驱散。
    陆州猛然睁开眼睛!
    深邃的目光,看向前方,所有的幻象和心魔不复存在。
    他重新回到了勾天索道上,重新回到了南北冲天峰之中。
    天地之间,澎湃的元气,以陆州为中心,以勾天索道为桥梁,大幅度地聚拢了起来,形成勾天之势的冲天旋风。
    “我的天!成了!!”
    “置之死地而后生,古往今来第一人也!这就是真人吗?”
    “别吵,现在是关键时候……”
    众人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颤抖。
    他们要亲眼见证一位真人的诞生。
    也就是这时候——
    一道白色的身影,从天空中出现。
    旋涡之中,白袍修行者手持长戟,目光凛然,俯瞰勾天索道之中的陆州。
    “平衡者!”
    “是平衡者?”
    “后退!”
    那白袍修行者两个大神通闪烁,仿佛从九天之上,眨眼间出现在众人的身前,淡漠开口:“终于找到你了。”
    长戟横在身前,朝着陆州笔直地刺了过去。
    眼看就要刺中陆州的面门,解晋安的身影出现在前方,掌心向前一探,挡在了长戟前方。
    砰!
    罡气荡漾,上冲九天,下切大地。
    解晋安露出微笑:“有什么大不了的,这么着急……”
    白袍修行者蹙眉道:“你是谁?”
    “我是人。”
    “平衡者办事,你最好不要插手。”白袍修行者说道。
    “多一个真人而已,以前四个也没见你们出手,这会儿急得比谁都快?”解晋安不解地道。
    白袍修行者冷哼传音道:
    “他靠近过赢勾……我有足够的理由怀疑,他是魔神降世。”
    解晋安哭笑不得:“你可真有趣,魔神二字唱了多少年了,十万年了都,你见过吗?滚——”
    掌心向前,砰!
    白袍修行者,竟被解晋安推得凌空后飞,喉头一甜,鲜血上涌。
    白袍修行者盯着解晋安说道:“你到底是谁?”
    “你们平衡者不是有能耐看穿我的本来面目?给你个机会……”解晋安双臂一展。
    白袍修行者反而收起了长戟,平息怒火,说道:“这件事我自会向圣殿汇报,你保得了他一时,保不了他一世。”
    解晋安皱眉:“真麻烦。”
    嗡——
    诡异的能量共振声,从后面传来。
    解晋安咦了一声,回头看的时候,哪里还能看到陆州的身影。
    再转回头,陆州已经出现在白袍修行者面前,浑身沐浴在淡淡的蓝光里,风雪遮住了一切。
    掌心下压,直逼白袍修行者的面门:“你想报信,那就留下吧!”
    五指勾天,绝圣弃智悬挂指间,湛蓝色的天相之力,横压而来。
    白袍修行者想要动,却发现空间像是被固定住了似的,动弹不得。
    砰!
    掌印撞在他的胸膛上。
    身子向后一弓,如流星坠落,眨眼间撞在了冲天峰脚下。轰!
    解晋安愕然道:“大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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