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娴真的很愤怒,愤怒过后,却是一阵无力,他把她的心思摸得很透彻,明明抵受不住她身子的诱惑,却也不忘他的骄傲,保持他的做派,一定要先把她彻底践踏在脚下,这才肯施恩般地布他的雨露。
    这一刻,她清楚地知道了,她终究只会是个半调子的实用主义者而已。无论是从前、现在,或者以后,她或许可以抛掉一些东西,但心底深处的另些固有东西,就像毒药融入了她的骨血,永难改变。
    她撇开了头,也撇开他还捏住自己手腕的手,在他得意的注视之下,拿了肚兜擦了下腹腿间的那一片黏腻,顺手扯过被衾遮住自己身体。
    孟隼起先的面上得意很快就变成隐隐恚愤,与原本就有的浓浊欲望混在了一处,神情十分怪异,就连呼吸声,都透出了那么几分冰刀般的尖锐。
    “这就是你的态度?”冷冷地看着她道,“你真的想好了以后?”
    黎娴面上带了浅笑,伸出一只雪白臂膀,学他刚才的样,指尖抚上他此刻紧紧绷住的下巴。见他僵硬着不动,脸色愈发怪异。这才朝他轻叹口气,仿佛有些苦恼地道:“我还没想好以后呢,以后怎么样,我也不知道,等我想好了,我再跟夫君说……好不好?”
    孟隼本来是被她激怒了的,意外加愤怒。但是现在见她竟又做出这样无辜苦恼的模样,像在撒娇。那只手甚至大胆地摸上了他的脸,被她指尖碰触过的颈项像有羽茸在上来回扫动,又麻又痒,这种感觉甚至驱散了些他原先的怒气。
    这个女人,确实和他从前见过的都不一样,终于一把捏住她的那只手,阻止她的侵扰,一个翻身朝向她,一张脸压向她。
    黎娴见他低头仿似要亲自己的嘴,几乎是下意识地,飞快侧过了头去。
    孟隼的唇擦过她的耳垂,落了个空。
    孟隼一怔,脸色一沉,忽然用手掰过她的脸庞,迫使她正对着自己,低头再要去捕那张鲜红莹润的小嘴。黎娴用力再次躲开,头颈却被他一双手左右禁锢,动弹不了,眼见他满是酒气地就要压下来了,情急之下竟脱口而出:“我不爱跟人亲嘴!”
    这话一出口,黎娴马上就后悔了。
    其实避开和他亲嘴,方法还有别的,不一定非要这样打他的脸。只是刚才他那蛮横行为实在招人厌烦,一个情急,忍了那么长时间的功夫就这么白费了。
    “我……”黎娴试图补救,赶紧望着他小声解释道:“我其实也不是那意思,只是你一口酒气……”
    她话还没说完,便感觉身子一轻,孟隼已经翻身而下,抓过边上早先被她脱掉的衣物,几下便穿了回去。
    黎娴看出来了,他这是要在新婚夜丢下自己出走。要是他这个新郎官现在真的这样一走了之,明天她就会成为整个临安的一大笑话。
    黎娴见他背影就要拐过那道锦绣屏风了,低声喝道:“你给我站住!”
    孟隼终于停住了脚步,慢悠悠地回过了头。
    “你要去哪?”
    他望着她绷着的一张小脸,漫不经心道:“这新房里叫人待得不痛快,我出去透口气。”
    黎娴端详他的神色,知道他不是在吓唬自己。
    今夜之前,她对他的所有印象几乎都来自于道听旁说和退亲那次会面。她听说过他少年时行事跋扈我行我素,从当初心中的姑娘另嫁他人,一骑奔出临安城城门,七年不曾归家,便可以看得出来,毕竟过了这么多年,以为多少会有点长进,可之前的种种行为无不验证他的桀骜与不驯,那便也罢了,没想到新婚夜他还打算这样撇下自己出门了。
    黎娴盯着他,道:“侯爷,你这一口气什么时候透都行,今晚却不行。我知道你不喜我。只再不喜,这一夜你也必须要在新房里过,哪都不许去。”
    孟隼眉头微微一挑,似笑非笑道:“我若一定要走呢?”
    “侯爷若出这道门,我便与侯爷合离,”黎娴也不同他开玩笑:“侯爷新婚夜撇下新娘子去快活,我黎娴反正也会沦为笑柄,我要是名声毁了,侯爷也别
    苯章節萊臫纡нαιΤαηGsんцЩЦ(海棠圕箼)っCοM想好过,大不了鱼死网破,我就说侯爷不能人道,便是告到御前我也要合离。”
    “你!”简直是气死人不偿命,竟然敢说他不能人道!刚刚在他身下要死要活的是谁!
    见他脸色铁青,黎娴也立刻放缓了音调,接着道:“我知道侯爷在军中指挥千军万马,武断专行惯了,侯爷有这等狂傲的本钱,我黎娴也羡慕得很。谁又不想随心所欲?可并不是人人都可以为自己做主,我们两个本也是被一道圣旨绑在一起,我不得侯爷欢心,侯爷日后如何冷落我都无妨,但这洞房之夜,侯爷若这样拔腿而去,置我于何地,我是侯爷的夫人,也是整个侯府的女主人,却人人都敢笑话我,人人都敢欺在我的头上,侯爷难道就有好处了?再来,这桩婚事是奉旨成婚,你若这样悖逆,就是在打皇帝的脸面,扫天家的颜面,对侯爷也不利……所以侯爷,还请你开门前,三思而行才好。咱们毕竟不是什么不共戴天的仇人,夫妻俩之间的事,我觉着还是咱们关起门来私下解决的好,何必闹到人尽皆知让人背后笑话。侯爷觉得呢?”
    孟隼的一双凤眼微微眯了下,脸色终于渐渐缓了下来。朝她慢慢踱来,到她近前之时,这才冷冷道:“行了,说这么多都不带喘气。果然是临安出了名的闺秀典范,口舌之利顶我营中几个军师了。”说完自顾往净室去了。
    黎娴见这喜怒无常的男人终于回心转意,心里长长松了口气。真是不能再糟糕的洞房花烛夜。
    她验证了他的跋扈和不驯,他大概也知道了她不是什么善茬。这样也好,毕竟是要过一辈子的,装个几天容易,一世就难了。至于以后……以后只要她不和他像今夜这样针尖对麦芒地对着干,与这个男人应该可以相敬如冰地安然过下去,这一点从他最后时刻还是留在了房里可以看出来。
    他不喜欢她,但对她的身子还算满意,只要不像前头那般故意为之,再找机会睡他怀上他的种应该也不难。
    黎娴此夜之前还是处子之身,自然有落红。她起先自顾不暇,根本就没留意那落红去处。此刻终于松懈下来,才发觉竟都沾在了他脱下的一件中衣上,想必是他当时随手拿来团垫在她身下的。衣服上已经沾了污痕斑斑,正犹豫着怎么处置。
    “送我衣服进来!”
    忽然听见他叫自己。一凛,忙收回心思,把那中衣先塞到一边,再抓过件中拢的外衣披了随意裹住自己身子系了腰带。
    起身下榻去取他的中衣和裤子,结果一动,大腿根处还抽筋酸软,强行拢了腿时,竟觉筋骨抽动般地难受,忍不住轻微嘶了一声,一只手扶着榻沿才勉强站立起来。
    进去相连的净房里,才发现他正低头在擦身上的水渍,见她过来,他把手上的那条巾子一丢,朝她迎了过来。
    黎娴不惯看他不着寸缕的身体,忙把衣服往边上的一架檀木嵌花槅扇上一放,转身便要出去。孟隼扯过外衣随意披上,两步便赶了上来,从后一把抱起了黎娴。黎娴没防备,只觉脚下一轻人已悬空,发出轻微惊叫。
    “不行,人家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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