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坊最初由前朝设立,隶属太常寺,专门管理雅乐以外的乐舞百戏。本是官方设置的艺术排演机构,主掌俳优杂技、教习宫廷俗乐的官署,让那些技艺高超的艺人能够经常给皇帝表演。
    前朝幽帝风流成性,对音乐、舞蹈都颇有造诣,但对政务不感兴趣,整日纵情声色,荒淫糜烂。上行下效,各级官员纷纷仿效,以至地方上诸道、方镇、府司、州县、军镇都设有官妓,每逢节日宴游,迎送官员,招待宾客,都要分配妓女前去歌舞陪侍。有的官员以妓女进行性贿赂。只要有上司贵宾过境,就送妓女侍寝。就在这无度的声色中,太祖戚弦率领大军攻克都城临安时,得前朝内应偷开城门,戚军一日而入城,幽帝无奈出降。后太祖戚弦立国,定国号祁,定都临安。
    太祖开国之后,将前朝没有拥护他的大臣妻女通通送到教坊充当军妓,供随他打天下的将士们轮番蹂躏,这些女人大多出身高贵,当年不是将军妻子,就是大臣女儿,都是有身份有背景的人,现在被训练之后拿来供王孙贵族享乐,这会让他们心理感到变态的满足。这一行动使得教坊从此具有了妓院的性质。此后,只要大户人家抄家,女眷便没入教坊充当官妓。
    官妓们通常的义务是在官员们宴饮时佐酒助兴,具体包括劝酒、司令、奏乐乃至歌舞,以及与官员们说笑聊天等等,这其间当然会有打情骂俏、眉目传情乃至拥抱爱抚等情状。娱乐之余陪寝,也是不可推卸的分内事儿。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咱们伺候的多是饱读诗书的官吏,读书人心眼多,但对待女人方面还算知道怜香惜玉。”
    对于怜薇,莲娘算是倾囊相授了,所以也把事情讲的明白,而不是全然把她蒙在鼓里。
    教坊每年会在官妓中严格筛选出一批才能出类拔萃者,专门进宫为贵人们歌舞助兴,特赦无需以色事人,称为艺妓。官员们可以招艺妓歌舞佐酒,但不可以留其侍寝。违者要受到处分。尽管有规定,不过执行起来还是有一定难度。你要是才貌出众、色艺俱全,哪怕成了艺妓,达官贵人想要你,你也得罪不起。
    所以说到底,不管艺妓还是色妓,都是以年轻貌美、色艺出众为资本取悦于男子的。
    不过教坊里的姑娘们还是挤破了脑袋想成为艺妓。有的是为了能够进宫为贵人们歌舞助兴,有了这个机会,被贵人相中后,就算不能脱离乐籍,也可以成为他们的私宠,这样前半辈子也算熬出头了。
    有的是为了抬高身价,官妓是官给衣粮,取悦官吏是一种义务,一般是不收费的。但是作为狎客的官吏通常会送给她们钱物以博取她们的欢心。要是身价高了,慕名而来的达官贵人会更多,出手也更大方,多攒些钱财,以好等待时机脱籍从良。
    官妓也是可以赎身的,但要出钱千万才能于教坊落籍。很多人终其一生也攒不够这笔价钱,但总存有一丝希望。
    怜薇却不稀罕去做那什么艺妓,那狗皇帝灭了她沈家,害了她爹娘的性命,她无力报仇,却也不愿意去给这狗皇帝献媚。
    他们家连累了十几条人命是有错,可就算没有这桩,皇帝惦记沈家的家产,也多的是别的法子拿沈家开刀。
    还有那狗官,她杀不了那狗皇帝,未必除不掉那拿沈家当替死鬼的狗官。
    不过得徐徐图之。
    与其被男人玩弄,不如玩弄男人。
    现在最要紧的是抬高自己的身价,就像经商一样,只要经营得法,不去争什么艺妓也能成为名妓。
    要是自己现在手上有钱,还愁想不出法子。如今却不再是那沈家大小姐,身上一穷二白,身无分文。
    她现在唯一值点钱的,也就是这张脸跟这副身子了。
    沈家根基在姑苏,她在姑苏也略有美名,可如今是在临安,天子脚下,达官贵族云集于此,沈家再富,对他们来说也只是个商户,还是个已经被抄了家的商户,从前的沈家大小姐又算得上什么。
    她也向莲娘打听过,撇开皇帝、宗室子弟不提,临安年青男子里最负盛名的男子有那么几个,丞相嫡之子傅尧、镇国公世子燕绥、辽东伯之子越铭、定国将军之子萧燧,他们几个皆是才貌双全,内外兼修,或文学修养极高,或骑射武艺威震天下。是临安闺秀们的热门夫婿人选。
    自己只要让其中一个对自己一见溺之,终不能舍,离名声大噪就不远了。
    这几个男人吧,除了萧燧以外,在教坊里头都有红颜知己,所以怜薇对他们有一些了解。
    傅尧在当中是最风流的,喜新厌旧得很,色艺出众的官妓他都沾过,把玩个几天很快又换下一个,听说没有女人在他身边待得超过半个月的,可谓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其次是燕绥,他虽然也有几个相好,不过喜好相对比较固定,都是那类知书达礼、色艺俱全的名妓。
    越铭则对一位叫漪凝的艺妓情有独钟,每次宴会都是请她作陪。这漪凝在怜薇进来之前可说是教坊里生得最美的姑娘了,而且弹的一手好琵琶,这一点怜薇不及她。而越铭对漪凝的喜欢,怜薇现在还分不清到底是因为她的美貌还是她弹的一手好琵琶,也不好贸然行事。万一吃不着,还惹了一身骚。
    至于燕绥,他有了几个固定相好,自己凑上去,也只是其中的一个,引不起太大的好奇。所以怜薇暂定的目标是傅尧。
    这个傅尧风流至极,周旋于很多女人之间却没有任何纠缠问题,自己如果反其道而行之,在他对自己失去兴趣之前吊足他胃口,未必不能坚持半个月,只要超过半个月,自然会引起别人的好奇。届时她自有法子让自己名声大噪。
    想通这些,怜薇便捉摸着怎么接近这个人,像他们这样的贵公子,是不会自己到教坊来接人的,派个下人过来就可以了,所以自己根本见不着傅尧本人,就算见着了,也未必认得出来。
    这些天,除了学习各种才艺,接受莲娘的调教之外,便是思索对策。
    过得几天,皇天不负有心人,真有个机会送到了她眼前。
    怜薇稍稍打扮了一番,往夏槐的小院去了。夏槐听她过来很是惊讶了一番,她身子一直好好的,不见有什么症候,不想前些日子忽就病了,吃了药也不见好,反倒更重了,都恨不得躲她得她远远的。
    怜薇很标准的福了福身子:“夏槐姑娘。”
    夏槐正是燕绥的相好之一,幼年时,祖父为官不慎,被太祖抄家,男丁流放,女眷发入教坊司充作官妓。她十岁时进入教坊,经过几年的培养,出落得风姿楚楚,美貌动人,吟诗作赋,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她自诩大家闺秀,平日很是矜持端庄,也极看重别人对她的看法,怜薇对她尊重,她便也想起身回礼,被怜薇制止了,也没再坚持,致歉道:“我这一阵实在是身子不太妥当,失礼了。”
    “身子要紧。”
    “不知怜薇姑娘到我这来是?”
    “我见夏槐姑娘这几天吃了不少药,病情似乎没有好转,可否把大夫开的药方给我瞧瞧,”怜薇解释:“我母亲出身杏林,十余年的耳濡目染,我也略懂一二,可否让我给你瞧瞧?我要是说得不对,夏槐姑娘就当我没来过。”
    夏槐闻言,也想让她试一试。官妓虽是官给衣粮,却也低微,请的大夫可不是多高明的,夏槐这几天病情毫无好转,也不是没想另外请个大夫,可若另请,银子却是要自己出的。
    怜薇拿过方子看了看,又给夏槐把了把脉,觉得开的药简直大有问题,又怕夏槐不信自己,便问:“姑娘这两天可有闹心慌,恶心?”
    夏槐急忙点头,“起先只是发热,嗓子眼干,吃了药反而更严重了,妹妹可有法子?”明显有亲近之意。
    怜薇道:“倒真是巧了,我还真有个秘方,姐姐照着这方子吃一回,就能好了。”
    夏槐听了激动的不行,忙道:“当真?”
    怜薇点点头道:“姐姐吃了就知道了。”
    也急得狠了,夏槐当天就让丫头按照怜薇给的方子抓药,熬了吃,没想到真是药到病除。对她感激得不知道怎么才好了。
    “其实我对姐姐也不是没有所求,三日后丞相大人寿辰,我希望姐姐能够把我带过去。”
    她观察过,那燕绥是有规律地轮流请她们作陪,这一次就应该轮到夏槐了,所以她才出了这个手。
    “不瞒姐姐说,我们沈家虽是只是商户,在姑苏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如今我落得这么个下场,实在不甘心,可也无可奈何。莲娘她们这么费力训练我,我也不能叫他们失望了,听说那丞相公子风流倜傥,才华出众,我若是能入了他的眼,以后的日子也好过一点。”
    夏槐倒没想到她这么坦诚,她的处境夏槐最是感同身受不过。罢了,自己只当把她当个丫头带进丞相府,也算还她这个恩情了。至于她能不能搭上傅尧,全靠她的本事,也碍不着自己什么事,便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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