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板心底恨不得将纪大老爷扒皮抽筋,面上有那么一瞬间的咬牙切齿好在很快他就想起来现在自己眼前站着的不是纪大老爷而是大金腿子,脸上的深情这才又和善亲人起来。
    他珍惜的握住了纪长泽的手,要不是理智还在都恨不得不撒手,但为了不让人家以为自己是神经病,最后也只能满是依依不舍的松开了手。
    再看向刘庆如时,脸上的神情已经要多么亲近有多么亲近了,十分亲热的喊了一声:“庆如啊,我这次来,可是特地来向你请罪的。”
    说着,又小心看了旁边的纪长泽一眼,补充了一句:“另外就是想要再请你回去,之前那事是我不好,我跟你赔不是,还希望你别和我计较,我在这里跟你保证,只要你回去,待遇肯定只会比以前好,绝不会差的。”
    你可赶紧回来吧。
    然后再把你的师弟也弄回来。
    之前来这边大老板心底虽然也想了提高给刘庆如的报酬,但是也没想着要这样低三下四的请求他回去,毕竟他怎么说也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刘庆如再重要,也不值得他去多说点什么。但是现在情况可就不一样了!
    慎泽先生可是刘庆如的亲师弟,
    大老板虽然平时不说多么跋扈,但是对着他们这些手底下人可很少像是这样平易近人,刘庆如有些受宠若惊,张张嘴下意识就要答应下,好在他还没答应下来就想起来方才师弟与他说他们要自己开一家报社,这才努力的将脸上欣喜按住。
    纪长泽在旁边替他回复道:“多谢张老板,只是我师兄他恐怕不能再回您的报社了。”
    大老板一下子就急了。
    这话要是刘庆如自己说的他还没这么着急,慎泽先生这么说他当然要急了:“之前是我做得不对,但你们不清楚内情,我也是受人威胁。”
    大老板也不傻,没说自己是不想得罪纪大老爷所以才放弃刘庆如这个主编,而是换了一套说辞。
    在他的说辞里,他是一个努力想要保护报社和刘庆如的老板,只不过有一些小人就是见不得他们好,当然,这个小人肯定会是纪大老爷。
    这个邪恶的家伙,运用了手里的权利,逼着他在报社的生死与刘庆如之间选择一个,大老板犹豫万分,痛心疾首,到了最后,才十分为难而又痛苦的不得不选择了刘庆如离开。
    而现在他过来想把刘庆如找回去,就是因为局势发生了变化,他收到消息,纪大老爷他要倒霉了,这个老骨头威胁不到报社了,这不,大老板就欢天喜地的过来了。
    听完了大老板这一番相当真情实感的话后,纪长泽与刘庆如都沉默了。
    纪长泽在心底深深地感叹的,要不怎么是人家开报社呢,虽然平时从来不写文章,但是编故事的能力倒是不弱嘛,明明就是一个权衡利弊后发现不值当为刘庆如得罪纪大老爷,结果赶走人之后又发现纪大老爷身后还站着慎泽先生的事,硬是让他说的波荡起伏,几番波折。
    当然了,纪长泽是很善良的。
    虽然他一个字都没信,但这不妨碍他配合的在脸上露出了被感动的神情,甚至主动握住了大老板的手,感叹道:“没想到张老板对我师兄这么好,这年头像是您这样的老板已经很罕见了,您今天可算是让我看了眼。”
    大老板丝毫不觉得羞愧,也跟着重重握手:“过奖过奖,其实我和庆如一向是互相欣赏,他虽然是为我工作,但在我心里,他却一直都是我的友人,正是因为将庆如当做了自己人,这件事一结束,我这才赶忙的想来挽回庆如。”
    刘庆如:“……”
    友人……吗?
    他回忆了一下曾经老板丝毫没有人性的压榨自己四处出差,深夜了都还要加班,出差回来累得半死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就要被拉着去写一路见闻的种种往事,深刻的意识到了什么叫做无商不奸。
    看这脸皮厚的,真是让人不能不说一个服字。
    纪长泽:“张老板果然有义气,但师兄是真的不能再回去,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若是师兄回去,大伯再要对报社下手可怎么办?”
    大老板噎住了。
    什么下手,纪大老爷虽然看上去有点权势,但要是真的干起来,他背后可站着大佬爹呢。
    他心里对纪大老爷不屑一顾,却因为方才的话不能说出实情,只能尴尬的笑:“我收到消息,他身上有了事,再不能做出什么幺蛾子,你们安心就是,要是有什么事我扛着。”
    虽然那货现在还没事,但是不要紧,等着他走出刘家的大门,跑去亲爹那哭嚎几句,哭诉自己被人欺负威胁(不管是不是真的反正他给了锅那糟老头子就必须接着),爹一向疼爱他,肯定不会不管的。
    到时候,纪大老爷可不就身上有事了吗?
    面对着大老板的保证,纪长泽却是一脸的不信,握着大老板的手,相当感激的说着:“我知道您和我师兄有情义,为了师兄不惜得罪大伯,但师兄为人一向不肯给人带去麻烦,您的心意我们心领了,但去报社不行。”
    大老板张张嘴要继续挽留,就被纪长泽情绪很激动的握着手堵了回去:“我们不能害了您啊!!!”
    别啊!!!
    之前那些话都是他编的啊。
    只是一个表面风光的老头子而已,怎么可能动的了他。
    看着面前纪长泽那一脸的坚定不移,大老板心里又是后悔又是懊恼那个复杂。
    早知道慎泽先生会因为他编的瞎话拒绝去报社,他刚才肯定不这么编,他肯定换一个编法。
    大老板自然是不知道无论他编出个什么理由来纪长泽都会照旧给他挡回去,他心底后悔的不行,思来想去,觉得脸皮哪里有大金腿子重要。
    算了!要腿不要脸了,说实话!
    纪长泽看出大老板神情有变化,立刻抢话:“您不用觉得心里过意不去,之前师兄就没少跟我夸过您,说您为人诚信,对人友善,明明是商人却从来不骗人,这样优秀的您,可是不少人心中仰慕的对象,今日看了,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您比师兄对我说的还要优秀啊。”
    曾经跟纪长泽吐槽过大老板只向钱看的刘庆如:“……”
    他努力维持住脸上神情看向不知道为什么一脸僵硬的大老板,努力点头:“是的。”
    神情僵硬的大老板丝毫没有感受到被夸的快乐:“……”
    玩球了。
    人家现在夸他诚信,他转头就说“对不起刚刚我骗了你”,那么现在还一副对他很欣赏的慎泽先生是扭头就走呢还是转身就走呢。
    大老板现在是骑虎难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越是这样,他心底就越是恨极了纪大老爷。
    若不是这家伙突然冒出来要他赶走刘庆如,现在他的主编和大金腿子可还好好的待在他报社。
    呸,给老子等着,等老子解决完这件事,弄不死你!
    心底骂骂咧咧,面上却还是尴尬的僵硬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想挽留吧,连个理由都拿不出来,想澄清吧,又怕纪长泽直接翻脸。
    他只能委婉的道:“但若是庆如不回报社,日后要在哪里高就?啊,还有慎泽先生,您如今也不在报社了,再想要发表文章的话,是要重新找报社吗?”
    对,就是这样,仿佛只是顺便一问的轻松随意,不能让慎泽先生觉得他是为了钱才特地跑来挽留。
    纪长泽也没隐瞒,直接说了出来:“我与师兄打算一起开一家报社,这样的话也不怕连累他人。”
    开报社……
    那不就是自家的金娃娃跑出去自己开店吗?
    这怎么可以,这样不行啊!
    大老板心痛到脸扭曲,纪长泽就当没看见,还在唉声叹气:“之前家父出事,大伯拒绝施以援手,本以为这没什么,毕竟虽说家父与大伯是亲兄弟,但也分了家,大伯不愿意引火烧身也很正常,可如今既然您说了大伯以报社相威逼,逼着您辞退师兄,可见是因为之前的城中流言心中有些记恨,我知晓张老板是好人,可也正是因为如此,我们更加不能连累了您。”
    大老板:“……”
    他简直恨不得张嘴一顿大吼。
    你们怕的那个人在我爹面前连一盘子菜都算不上啊!!!
    我不怕他的!!!
    你们尽管来啊!来快乐啊!来赚钱啊!!
    可他不能。
    他是一个“诚信”的人,他怎么能告诉慎泽先生他之前是在说瞎话骗他们呢。
    他只能憋着心底的一口气,干咳一声:“但我想帮你们,虽说庆如有经验,但到底没当过家,就这么轻率的开了报社,我怕结局不好,如今城内报社竞争可是不小,你们两个新人进去,恐怕要被吞的渣都不剩下。”
    纪长泽果然脸上显出了几分犹豫出来。
    他“迟疑”的看向大老板,带着几分不确定的问:“果真这样骇人?”
    大老板半点不心虚的重重点头:“就是这样骇人。”
    是的是的,没错没错,外面的世界实在是太危险了,你们还是投入到我的怀抱中和我一起挣钱快乐吧哈哈哈哈哈。
    他嘴角已经在一点点上扬了。
    纪长泽:“既如此,我记得父亲的同窗在城内也开了一家报社,不如我去寻他庇护我们报社,挣钱时,再分出一分利来当做感谢。”
    大老板神情僵住。
    这怎么搞得?
    怎么说着说着,没把人说回自己这,还把人推到别人家报社了。
    他还想在弥补一下,结果纪长泽已经满脸的“原来如此”,高高兴兴冲着他做了个谢礼:“多谢张老板提点,我这便去寻那位伯父去。”
    “不……等等……”
    眼见着纪长泽果真就要出去,大老板急了,赶忙叫住纪长泽:“这种事,我也可以做啊!”
    背对着他的纪长泽狡猾一笑,再转身时,又是一脸的茫然无辜:“您的意思是?”
    大老板一咬牙:“你们与其找别人,不如找我,报社我帮你们护持着,我再投钱进去,按照比例分成如何?”
    反正不能在自家报社分钱,去纪长泽他们报社分也是一个样。
    钱可能少了一点,但是两家报社既然关系亲近,那么一些资源一起卖总不是什么稀罕事吧?
    到时候他既可以赚着纪长泽他们那边的钱,也可以把自己这边的钱一起赚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如今既然是大家的报社,纪长泽写小说的频率能不高吗?毕竟这一次赚名声可是为了自己的报社,报社起来了,他这个股东只会有更多的钱,还能带动自己之前的报社。
    本来只是情急之下的话,结果说出来之后,脑子里的想法竟然越想越顺,想到了最后,已经完全把前路想清楚了。
    这完全就是双赢的局面啊。
    坚定立场后,大老板之前劝说两人都留在自家报社的坚定心态立刻转变为了我要入股你们报社的坚定心态。
    虽然很想一口气答应,但做戏做全套,纪长泽还是好好的推脱了一阵。
    “这怎么好意思,您都帮了我师兄那么多了。”
    “大伯本就在针对您,若是再因为您帮我们这件事让他更加记恨,那可就是我与师兄的不是了。”
    “真不用投那么多钱,我们的钱是足够的。”
    最后,在大老板的强烈要求下,纪长泽才万般无奈的答应了自家报社利益分他一成半,两家报社可以尽量搞联动。
    而作为交换,大老板将会帮助他们的新报社立起来不被人欺凌,分享自己的各种渠道,还投资了一大笔钱。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纪长泽笑容更加真挚。
    大老板也得到了慎泽先生的友谊和日后报社的供应,笑容也相当和煦。
    两人相谈甚欢,以闪电速度快速谈好了一系列事宜之后,互相微笑着握手,在他们后面,是满脸懵逼完全跟不上节奏的刘庆如。
    刘庆如是真的跟不上节奏。
    他完全没搞明白为什么说着说着就变成大老板给他们报社投资撑腰拉资源了。
    这三件事按理说应该是最难做的事才对,可长泽就说了几句话,大老板居然就这么一副急吼吼再不赶紧定下来就要被别人抢走的样子将这件事定了下来。
    大老板走了,屋里再次只剩下了哥俩。
    纪长泽坐回去喝了一口酒,对着还处在满脸懵逼状态的刘庆如挑眉:“师兄你看,这不就有靠山了吗?”
    刘庆如:“……”
    他恍恍惚惚满脸空白的也坐下,顿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问纪长泽:“长泽,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老师不一直说长泽为人还是太过单纯,被教养的太过不擅心计了吗?
    纪长泽面不改色吃了口菜:“师兄你说什么呢,我不一直都是这般吗?父亲从小就是这么教导的,他没有教你吗?”
    刘庆如:“……”
    他回忆了一下,发现老师还真的教过一些不太好拿出来说的厚黑学给他,只不过他没有那根筋,就算是将老师说的话都背下来,也还是不能融会贯通应用于生活中。
    但是长泽不一直都是个四处玩乐的大少爷吗??
    他什么时候会这个了??
    眼见着纪长泽喝的开心,再加上之前刚刚才谈下了一笔好事,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刘庆如只能按下心底的困惑,继续跟师弟喝了起来。
    喝多了出去解手,一到了院子里就瞧见妻子正冲着他们这边翘首以盼,见到他出来满脸喜色的就迎了上来,拉着他问方才大老板来,他们谈的怎么样了,看着对方走的时候步履轻快,好像还很高兴一样。
    被长泽套路了还这么高兴吗,不愧是大老板,心态就是好。
    刘庆如酒量不错,也没喝醉,为了让家里人安心,揉了把脸就将定下来的事告诉了妻子。
    妻子听得一愣一愣,但还是很快捕捉到了重点:“可一起办报社,咱们家哪来的钱投进去。”
    开一家报社可不是什么小数目,就算是一起合伙,那笔钱刘家估计也是拿不下来的。
    刘庆如笑了,安抚道:“师弟说不用我们家出钱,只要我坐稳位置就好,等着报社开始盈利,便分我两成利益,相当于是我一分钱不出便能拿钱。”
    他一开始自然也是不答应的,只是师弟坚持,还说他无心管理,若没有刘庆如,还不是要花高价请人去管理,请到的人还不能像是刘庆如这个师兄一样让他安心,这笔钱若是他不好意思拿,就把这钱当做工资便好。
    妻子果真反应很大,惊讶的捂住嘴,小声道;“这,这是不是占了人家便宜,这怎么好意思。”
    刘庆如也不知道怎么的,也许是喝醉了吧,心底突然就涌上了无限豪情,甚至都已经开始挺胸抬头了:“师弟与我说,当初老师落难,我不计报酬不辞辛苦的去帮他们,这些老师,师弟,他们心里可是都记得清楚,他还说,既然当初我能什么都不要的去帮扶他们家,如今我没了工作,他们自然也能拉扯我一把。”
    他是该骄傲的,虽说他帮助老师一家是没想着要报酬的,但当老师和师弟肯定和承认了他的付出,并且还给予会回报后,这就好像是一张大奖状一样,让刘庆如十分的自豪。
    “你看,当初我是怎么说的,我说老师和师弟都不是那种不记恩的人吧,虽说如今的世道乱的很,但只要找对了人,帮对了人,人家肯定也不会没良心不记得,肯定也会记在心里的。”
    眼见着刘庆如路都站不稳了还这么高兴,妻子忍不住笑着扶住他:“是,这便是好人有好报了,你快着些去茅房吧,我给你打盆水洗脸醒醒酒,师弟年纪到底还小,这么晚了也不好让他一个人回去,等你醒了酒气,就送他回家,再好好的感谢一下老师师娘。”
    “我清楚,你也别忙着了,家里日后不吃苦了,我让你和爹娘都享福。”
    酒醉状态下的刘庆如难得说了几句甜言蜜语,摇摇晃晃去茅房放了水,再回来的时候洗把脸,就感觉清醒了许多。
    回到屋里,扶着纪长泽就要送他回家。
    其实只是微醺的纪长泽拒绝了几次还是没拒绝掉,和知道了消息后抑制不住满脸喜色感激的刘家人打了招呼,这才跟刘庆如一起离开。
    到了纪家,居然是纪父开的门,见他们两个醉醺醺的,脸色严肃下来:“怎么喝成这样,庆如你也是,长泽年纪小,你也不知道多看着他点。”
    纪长泽有些哭笑不得:“爹,我可没醉,是师兄喝醉了酒,还非要说路上不安全要送我回来,我怎么推脱都推不掉。”
    “好了,我先去屋里洗把脸,这一身的酒气,别再熏着环姐儿。”
    他走了,院子里只剩下了纪父和刘庆如两人。
    刘庆如其实已经清醒过来了,只不过还有点晕晕的,此刻见到老师,忍不住就感叹:“老师,长泽太聪明了,您是怎么教的,我以前一直以为,嗝!我一直以为他只是会玩闹,没想到竟这般聪慧,这简直就是一个从商的好苗子啊!”
    纪父怀疑自己的学生脑子喝坏掉了。
    长泽是从商的好苗子?
    那么单纯地一个孩子,嗤,玩笑话都不是这么说的。
    听着刘庆如还在一个劲的夸,他全都把这些话当成了醉话,刘庆如还在说:“您之前还总在说觉得长泽没心机,觉得他太好哄骗,可我瞧着,他不哄骗别人就不错了,还被人哄骗,老师您对长泽要求实在是太高了。”
    纪父嗯嗯啊啊应了:“可不是,他现在这样我可不满意,还有的历练。”
    刘庆如叹息:“老师您要求不能放的这么高,长泽已经很可以了。”
    “对对对,很可以了。”
    纪父拉着刘庆如出门;“我看你是醉的不轻,还是我送你回去吧。”
    刘庆如更加努力的叹气。
    诶,真是同情长泽,这样都不能达成老师心目中的标准么。
    纪父也叹了口气。
    诶,他聪明一世,怎么教出来的儿子学生都傻乎乎的。
    自己傻也就算了,还非要觉得另一个傻乎乎聪明,真是脑瓜子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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