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之后,选官在一片看似平静,实则暗涌之中告一段落。
    袁宝儿一早知晓自己定会选上,倒也不急。
    只是杨怡柳和程立忧心她年纪太小,架不住考官的威势,担心她露怯。
    为了让她能够从容,杨怡柳和程立对她开启了紧急辅导。
    程立负责指导她如何得体圆滑的回答考官提出的问题,杨怡柳则是教她如何应对考官的刁难以及接下来如何与同僚的相处。
    袁宝儿虽对稼穑之事熟悉,却不懂官场那一套。
    一番应对下来,时间已过半月。
    待到需要面答那天,袁宝儿穿上素简的长袍,腰以长长绫带束紧,由张大郎送到贡院。
    因着袁宝儿是娘子,贡院特特但开出来一小块地方出来。
    经过查验之后,袁宝儿提着东西进去,才刚走几步,就听后面有人叫她。
    转过头,见是崔九,袁宝儿顿时笑了起来。
    “你来了?”
    崔九费力的拎着篮子,正努力往袁宝儿跟前靠过来。
    袁宝儿见她走得艰难,便过去帮她提。
    大力女袁宝儿出手,崔九顿觉压力一减,脚步也轻快许多。
    “你家里知道你来?”
    袁宝儿小声问。
    崔九摇头,警惕的盯着男院那边。
    因着堂兄参考的关系,二叔避嫌,但是崔家姻亲众多,听说二婶娘家弟弟似乎担任了考官。
    袁宝儿侧头,看了眼崔九尖尖的下巴。
    半月不见,她瘦了好些。
    “你不是背书背得忘了吃饭了吧?”
    袁宝儿小声道。
    崔九叹了口气,“段时间,我一直为儿郎这个事烦心。高先生那边又迟迟没有动静,我哪儿有心事饭?”
    袁宝儿无语,“亏得只半月征选,这要两个月,你怕不是要饿出病来。”
    崔九翻了下眼皮,“我又不傻,难道会让自己生饿死?”
    袁宝儿嘿嘿的笑,远处有差人走过来,袁宝儿瞥了眼前面,见马上就到考试的格子房,便道:“你拿稳了,我松手了。”
    崔九也看到来人。
    考场规矩,学子之间不许交谈。
    两人心照不宣的各自进去自己的格子房。
    差人绕着格子房转悠几圈,确定没有安全问题,才回去复命。
    此时袁宝儿和崔九已拿出笔墨,开始研墨,约莫小半个时辰,又进来几位娘子。
    待到一声钟磬之后,有人拿了卷子过来,依着格子间房的编号把试卷发下来。
    袁宝儿大抵看了下,发现九成都是关于稼穑的题目。
    这种题目与她而言,简单至极。
    她蘸了墨汁,开始做题。
    差不多一个多时辰,袁宝儿搁了笔,细细查验两遍,拽响铃铛。
    很快有差人过来,袁宝儿把试卷递过去,坐回位置上。
    差人当着她的面,把试卷折叠试卷,严肃的送去内殿。
    约莫一刻多钟之后,差人送来第二份试卷。
    这一次是演算类的。
    袁宝儿心有诧异。
    制科一般情况只考一科,似她,当时报的便是农桑,那么考教的便是这一方面的知识才对。
    演算真正算起来,当属算科,该是另外一科的。
    不过既然差人把试卷送过来,她也还有时间,倒也不妨一试。
    她铺开草纸,开始演算。
    时间不知不觉的流过,待到交卷的钟磬响起,袁宝儿如梦初醒。
    她将最后一个数据添上,搁了笔。
    差人将众娘子的考卷收上去,很快进入内殿。
    随着一声沉沉的门响,卷试结束。
    娘子们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
    袁宝儿收拾好东西,拎着篮子出来,便看到隔壁的崔九拧着眉头,一脸凝重的样子。
    “怎么了?”
    袁宝儿关切的道。
    崔九叹了口气,拖着篮子出来,“我有一题答得欠缺考量,若有些时间,我还能答得更尽善尽美一些。”
    袁宝儿呵呵笑:“你已经很强了,再尽善尽美,我可怎么办?”
    崔九睨她一眼,见身后有娘子过来,咽下到了嘴边的话。
    袁宝儿察觉身后有异,转过头来,诧异的发现竟然是郑三娘。
    袁宝儿嘴巴微张,片刻反应过来,敛襟见礼。
    郑三娘还了一礼,礼貌的朝崔九点了点头,带着篮子走了。
    崔九直到她远去,才拉着袁宝儿低声道:“她怎么来这儿了?”
    袁宝儿摇头,“或许是不想去内廷?”
    崔九呵呵,一脸你太天真的看袁宝儿,“怕不是想镀层金,如此也能更得帝后倚重吧?”
    参加选官和只靠皇后娘娘眼缘入宫的,可是两回事。
    起码前者有真才实学,还是得了饱读诗书的官员们认可的。
    袁宝儿对这种事不如崔九看得透,见她不以为然,便识趣的闭了嘴。
    待到回到家,程立早早回来。
    等袁宝儿进门,便赶紧迎上来,“宝儿,今天如何?”
    “挺好的,”袁宝儿笑,“一切顺利,就是又答了门演算。”
    “是工部那边有什么变动?”
    程立有些惊讶,“你说演算?如何,难吗?”
    “不算很容易,”袁宝儿想了想道:“对我还是有些难度的,不过要是师兄他们,那就很简单了。”
    程立沉吟片刻,见袁宝儿巴巴看着自己,便笑着拍了拍她脑袋,“累了一天,赶紧去歇着,嬷嬷做好了饭,收拾完了便出来吃饭。”
    袁宝儿哎了声,跟着翠心进去后院。
    程立摸着胡子暗自嘀咕。
    宝儿是被工部内定下来的,考得只是稼穑之事,多了演算,是怎么回事,莫不是有谁也想要宝儿?
    程立危机感爆棚。
    他而今是四品大员,又深得皇帝信赖。
    虽从前隐居乡里,默默无闻,可经过这一段时间之后,大家已然看明白他在皇帝心里的位置,而他一贯孤直,不与其他朝臣为伍,唯一的弱点表示宝儿。
    这么一想,程立便坐不住了。
    他在院子里转悠两圈,便让张大郎套车,送他进宫。
    袁宝儿冲后院出来,就听孟氏说程立交代,晚上有事,让她自己先用的话。
    袁宝儿有些奇怪,不过此时程立已走,她也只能等人回来再问。
    而此时,程立正跪在皇帝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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