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衙里并没有什么事。
    袁宝儿在那儿晃悠一会儿,便回去府里。
    她如今身子骨非同往日,谁也不敢说出个什么。
    吃了点点心,喝了些温好的果子谁,她便倒头就睡。
    说来也是奇怪,她这一胎怀相出奇的好,不但能吃还能睡,除开热的烦躁,还真没有其他烦恼。
    这一觉睡到午后,她懒洋洋起来,只吃了几口点心,便吃不下了。
    顾晟忙活完诏狱里头的事,正要走,候温进来。
    “你最近还挺忙?我来找你两趟都没寻着人。”
    顾晟笑:“这不是家里有事吗。”
    “大人您找我有事?”
    候温点了点头,“就是想跟你说,你还年轻,阅历上难免不足。”
    “不要恃才傲物,多低下头看看。”
    顾晟殃及微眯,“大人这话的意思是?”
    候温笑,“我能有什么意思,就是听了几句闲言碎语,就想跟你唠唠。”
    顾晟可不信他是随便说的。
    送了人出去,他坐回值房琢磨。
    当下他还真没敢什么出格的事,除了那件藏在大山里的秘密。
    莫不是他说的就是这事?
    他腾的一下子起来,叫来耗子,“你主意点我府邸,我出去一趟,晚些时候回来。”
    耗子哎了声,见顾晟上马走人,忙追上过去。
    然而就只吃了一嘴的灰。
    他呸呸吐着回去府衙,心说这又是怎么了?
    晚上,袁宝儿没等到顾晟,就让人来寻。
    得知他出去了,也没当回事,兀自吃了顿好吃的,躺下睡了。
    夜半,顾晟踏着露水归来。
    袁宝儿迷迷糊糊的醒过来,来抱他腰。
    顾晟握了握她的手,“醒醒,我有事要说。”
    袁宝儿哦了声,慢慢坐起来,并作势点灯。
    顾晟拉住她,“千机弩的事情暴露了。”
    一句话把袁宝儿的睡意吓没了。
    “怎么回事?”
    顾晟咽了下口水,连续的奔波让他喉咙十分的干涩,但他这会儿已顾不上喝水。
    “那群工匠里有钉子,目前还不确定是谁的,但他跑了,我猜明天早上他们就会发难。”
    袁宝儿抿了下嘴,“那就只能做最坏打算,我认了,我肚子里有宝宝,便是我入狱,也没人敢拿我怎么样?”
    顾晟摇头,“你身子本就不好,狱里阴暗潮湿,你现在根本受不得。”
    “而且此事说不好,很有可能被扣谋反的帽子,是要经受大刑的,你不能去。”
    “你也不能去,”袁宝儿抱住他。
    顾晟拍了拍她胳膊,“我手里有兵权,那些人只听我的,他们不敢拿我怎么样。”
    “胡扯,”袁宝儿道:“自来兵听将令,那是因为兵符,一旦兵符上交,他们才不会理你。”
    顾晟沉默了。
    这个时候他才体会到有个同朝为官,并且精通朝廷事务的媳妇有多不方便。
    好容易编出来的瞎话,音还没落,就被拆穿。
    两夫妻紧紧抱着,享受着短暂的宁静。
    待到清晨,两人穿戴齐整的来到宫墙边。
    众臣皆到,唯缺了左右相。
    此时,袁宝儿和顾晟心里依然明了。
    他们是被算计了。
    左相甩出钩子,右相迷糊,而他们顺分顺水惯了,自以为掌控全局,轻忽大意之下,着了人家的道。
    宫门开启,顾晟扶着袁宝儿进入大殿。
    约莫小半刻后,元哥儿缓步上殿。
    坐定后,发现两位重臣没来,便问了句。
    “臣来迟,还请陛下责罚。”
    右相叩倒在地,大声请罪。
    左相急忙跟宠。
    不过是晚了一点点,元哥儿怎么会怪罪,忙叫两人起来。
    右相非但没起,反而还深深的伏低,“臣有事启奏,还请陛下应允。”
    元哥儿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还好脾气的让他讲。
    右相手托卷轴,高举头顶,“臣昨夜得一密报,城外五十里的山中竟然有人私自打造千机弩,图纸和器物在此,还请陛下御览。”
    元哥儿忍了好久才没惊跳起来。
    他下意识的看顾晟和袁宝儿。
    却见袁宝儿皱着眉,怒目瞪回来。
    元哥儿呆了呆,示意内监把东西呈上来。
    看过之后,他很确定这就是袁宝儿给他看,并且跟他商量去造的千机弩。
    也就是说,他们发现的那处就是顾晟跟自己说建造的地方。
    右相似乎并没察觉元哥儿异样,还在慷慨激昂的抨击着。
    顾晟听了会儿,已然明白他的意思。
    今天右相是火力全开,一定要比他和宝儿拉下马的。
    他思量了下,跪下来请罪,将所有罪过全揽上身,并表示只是瞧着千机弩威力不小,想要配给军队。
    他拿出一早准备好的单据,“臣采购的单据在此,陛下可着人核实,若有个被臣私藏,臣任由陛下惩处。”
    元哥儿睃了一圈,点名魏宕。
    魏宕的九算在本朝也算得上前三。
    魏宕领命上前,快速算了遍。
    “若核查数目跟上面一致,加上右相手里那把,正好够所购材料数目。”
    元哥儿当即沉着脸,命人去军营清点。
    营地距离内城有些距离,将近一个时辰,方才回来。
    “禀陛下,数目无误。”
    元哥儿松了口气,“如此便好。”
    “然顾大人此举十分不妥,罚奉三个月,以儆效尤。”
    元哥儿小嘴巴巴,赶紧说出惩处。
    右相眼皮一跳。
    他出这招,就等于跟顾晟撕破脸。
    顾晟可从来不是省油的灯,如果不把他锤死了,他过后就能弄死他全家。
    “陛下,”右相扑到在地,“太祖曾有训话,百具甲胄加身,便视为谋逆。”
    “而今顾大人私造的兵器何止百具,陛下可是要视太祖的训示与不顾?”
    元哥儿脸顿时冷下来,黑黑的眸子紧紧盯着右相。
    “可他造的并没有私藏,他的用意是武装朕的兵士,右相是不是太曲解他的意思了?”
    右相摇头,眼泪随着力道流下来,“陛下可是说臣有私心?”
    他重重磕了三个响头,“臣得先帝看重,看顾陛下,一心为陛下着想,陛下怎可如此想老臣?”
    他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元哥儿很不耐烦的皱眉。
    袁宝儿立刻看向他,生怕他在这儿发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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