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晋群山,这里是大齐江州与南晋交接的三百里山脉,故而得名。
    曾经这里有不少江州本土的宗门世家别院,甚至在朝廷的默许之下,还有一些普通武者立下寨子,占山为王,可谓兴盛无比。
    可是现在,这江晋群山就冷清的许多,连往日里不断沿着山路进出的货郎都不见了。
    这是因为,天剑门的那位宗师“贺养晦”手持神器,强势霸绝,早在十天前,江晋群山里的诸多势力就都被赶了出去。
    此时的江晋群山,差不多已经是座“空城”了。
    ……
    八面山,兰氏别院。
    这是里江州兰氏在江晋群山中修建铸器炉的地方,至今已经营了上千年,算是这三百里群山中设施最为完全,建设最好的地方。
    于是,兰氏别院顺理成章的被选座了天剑门的临时驻所,贺养晦带着一众随他而来的天剑门弟子居住在这里,同时借助兰氏的铸器炉来淬炼自己性命交修的宝剑。
    天剑门是中古诸圣时期出现了“百家”之一,祖师曾听过剑圣讲道,后来另辟蹊径,走出了自己的“天剑”之路。
    这一门的武者,在秘六品时就会选定一把性命交修的宝剑,人剑合一,可以通过淬炼剑器的方式来提升自己的修为境界,杀伤力也远超同阶武者。
    不过,如此也会导致人与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只是,相比于传统剑修更容易突破境界的道路,以及强大的杀伤力,还是让许多武者趋之若鹜,天剑门渐渐壮大至今,成为南晋的顶尖武道宗门之一。
    贺养晦算是他们这一代最出色的几人之一,不到百岁依旧已经是宗五品巅峰,法相凝炼,已窥得几分阳神之境的韵味,被誉为天剑门百年内最有可能成就法身者。
    这次他奉了宗门之命过来占据江晋群山,一方面是天剑门与南晋朝廷合作,打算试探大齐各方势力的底线,另一方面,也是想借此机会,占据江州兰氏的铸器炉。
    江州兰氏名声在外,即便是南晋也颇多人耳闻,江晋群山的铸器炉更是让许多人眼馋,这可是曾经铸造出伪神兵的地方。
    “呼!”
    贺养晦吐出了一口浊气,睁开了眼睛,望着自己面前悬浮的宝剑,脸上露出一丝喜色,笑道:“这兰家的铸器炉果真名不虚传,当真不错的。”
    此时,他正盘膝坐在烈火升腾,炽热无比的铸器炉外,他性命交修的“韬光剑”正在赤炎灼烧之下泛着莹莹清光,剑鸣响亮。
    他占据这铸器炉才半个月的时间,就感觉到自己的本命剑器强度有明显提升,若是能一直这样下去,不出十年,他就有信心冲击阳神法身之境。
    “百岁之前,炼就阳神,谁都不能挡我。”贺养晦的目光望着韬光剑,表情坚决,同时他感知了一下自己正悬浮在自己识海中的一片红光,“就算是兰家老祖也不行!”
    这次来江晋群山,他是志在必得,为了此行顺利,甚至向师父求来了天人级的神器法宝,持之镇压一切,扫清障碍。
    前段时间江州兰氏的老祖兰英来与他理论,就是被此宝震退。
    咣当!
    就在这个时候,铸器炉外面的巨大铁门被打开,一个窈窕的身影推门走了进来。
    来人是一个看起来二十多岁的美貌女子,她穿着月白衣裙,勾勒玲珑身段,目光往上一看便见到了正悬浮在空中的贺养晦。
    这是贺养晦的师姐,同样也是天剑门的真传弟子,名叫“邱渔”,修为更在贺养晦之上,早在三百年前就已踏上了绝四品阳神之境。
    她是来给贺养晦护法的,确保此行万无一失,只是并未现于人前,这才让外人以为天剑门只派了一个贺养晦和一些普通弟子过来。
    “师弟,今日的早课结束了?”邱渔见贺养晦已经收敛了剑气,并将宝剑化作剑丸吞下,微笑道:“收获如何?”
    “邱师姐每次都是来的这样巧。”贺养晦见到佳人,心中欢喜,急忙降落身形,来到邱渔面前,“嗯,这铸器炉不愧是曾铸造出伪神兵的地方,残留的些许道力韵味交织法理,对我温养剑器的好处极大。”
    “嗯,当初也正是因为这个,我才会建议师尊选定此处派你过来。”邱渔轻轻颌首,随即变强变得严肃,道:“只是没想到,现在出了意外。”
    “意外,什么意外?”贺养晦闻言眉头微微上挑,道:“难不成是江州兰氏请了帮手?可我有神器在手,除非天人降临,谁能奈我何?”
    在这件事情上,无论是贺养晦自己还是天剑门本身,其实都是默认天人不会出手的。
    毕竟,如若天人出手阻拦,就会引动双方在人间的最高层战力交锋,意味着有可能发展成波及整个大齐和南晋的战斗。
    也正因如此,天剑门并没有派天人过来为贺养晦护法。
    这也是自中古以降不成文的规则,如非必要,天人通常不会轻易出手。
    “是周恒。”邱渔沉声道:“没想到江州兰氏和此人交好,就在昨日,周恒来到了江州郡城,受到了兰家的高调迎接。”
    “周恒?”贺养晦闻言一愣,眉头微皱,疑惑道:“师姐是说那个纯阳宫掌教的师弟?可他似乎才武道七品吧,会有什么问题?”
    他对周恒了解不多,印象还停留在之前听闻大齐皇都朝阳酒会的消息时。
    毕竟,对于他这样的宗五品来说,武道七品再怎么厉害也很有限,没必要过度关注。
    至于那些什么大能转世,灭杀散仙之类的传言,到了南晋那边已经不知道是多少手的消息,在许多人看来,其真实性都有待商榷。
    “他已经在前段时间交汇外景,踏入先天。”邱渔见贺养晦没怎么当回事,耐心解释道:“师弟,这周恒不简单,你一直呆在铸器炉这边不怎么了解,我在江州郡城里打听到了一些关于他的消息。”
    “原来已经秘六品了。”贺养晦有些敷衍的点了点头,区区秘六品,再强又能如何?但他毕竟对邱渔存了些心思,还是微笑道:“多谢师姐关心,不知这些消息都说了什么?”
    “迦叶寺入玉州传教你是知道的,除此之外,他们还意图开启一方隐藏在玉州的古净土……”邱渔将玉州事件的经过大致讲了一遍,道:“最终古净土落入纯阳宫之手,被转化为道门天界,这周恒就在其中起了非常关键的作用。
    “除此之外,我又多方考证了一下那些关于周恒的传言,恐怕都是真的,就算有些许夸大,应该也距离真实情况不远。
    “此时是不知名的古代大能转世,留存的前世后手极多,并且强大的匪夷所思,数位海外散仙都栽在了他的手上,你虽有神器在手,也不要掉以轻心。”
    “嗯嗯,我知晓到了。”贺养晦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微笑道,“师姐,你放心便是,既然这周恒的确厉害,我肯定会加倍小心,不会托大的。”
    虽然他实际上还是没怎么相信那些关于周恒的传言,毕竟那太过夸张,已经到了天方夜谭的程度,但既然邱渔如此认真关心地提醒,他便决定还是稍稍重视一下周恒。
    “好。”邱渔见贺养晦接受了自己的提醒,终于微微放松了一些,道:“届时若那周恒真的过来,我会在暗中为你护法。”
    “那就多谢师姐关心了。”贺养晦拱手,随即道:“对了师姐,我先前吩咐弟子找的江州本地名厨到了,要不要与我一起与享用一番?”
    “……”邱渔闻言略微沉默,但还是点了点头,“好。”
    ……
    周恒对九龙神火罩的需求还是很迫切的。
    因此在来到江州的第三天,他就前往了江晋群山,随行的有兰楹芝和兰家老祖兰英,以及三名秘六品的管事。
    万丈高空之上,一道紫金色的光芒排空驭气而来,于江晋群山之外的云层上听了下来,俯视着前往的三百里群山。
    其中那座宏伟的八面山尤为突出,山有八面高逾三千丈,更有火光冲天,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三百里群山中的一大团篝火。
    随后,兰楹芝和兰英也都散去了遁光,在周恒的伸手显现出身形。
    “先生好快的飞遁之法。”兰楹芝忍不住惊叹道。
    周恒真的是太快了。
    虽然在刚才赶路的过程中,她和自家老祖都有意飞在周恒的身后,但也能清晰的感觉到,周恒的飞遁速度比之绝大多数真罡境还要快,并且不是快一点,恐怕有四五倍。
    这样的遁光速度,是她们平生仅见。
    “雕虫小技罢了。”周恒轻轻摇头,并不以为意。
    方才他飞遁时施展的是先前开福袋获得的宗五品道法“千里腾光术”。
    这是正宗的仙道飞遁秘术,化光飞遁,瞬息千里。
    相比其他以前施展的御剑术要快许多。
    并且,还还是因为他才刚修炼没多久,等依旧再精进一些,速度能更快。
    不过,见惯了言守一那种转瞬上百万里的速度,他并不觉得这样的飞遁法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还是太慢了。
    “先生自谦了。”兰英微笑道,随后他指了指群山中的火光,道:“先生,那里就是八面山了,是我兰家铸器炉所在。
    “虽然事到如今再说这些已经不太合适,可老朽还是想问问,您真的要去找贺养晦吗?此人行事霸道酷烈,无甚道理,您与他见了,多半就是直接动手了。
    “他那件神器……”
    “老前辈无需担心。”周恒轻轻摆手,微笑道:“先前我便已经说了,既然我选择过来,自然有解决的办法,您就不必担心了。”
    “嗯,老祖宗,先生都这样说了,您就放心吧。”兰楹芝也在一旁劝说道,其实她也很担心周恒,可他看得出周恒态度坚决,便不再阻拦。
    “唉,先生万万小心啊。”兰英道。
    “老前辈放心便是。”周恒微笑道:“那我就先下去,会一会那贺养晦,看看他究竟有几分本领,两位前辈便在这里等候就好。”
    言罢,他的身形便骤然下降,从云层上坠落下去,随即化作一道遁光,往八面山方向飞去。
    这是他们来之前就商量好的。
    若周恒与贺养晦真的动起手来,声势或许会比较浩大,就让兰家人在云层观战就好,没必要一起跟过去。
    直到周恒所化遁光落入八面山内,那两个被甩在后面的兰家管事才赶到,并且累的气喘吁吁,真罡虚浮。
    “你们来迟了,先生他已经下去了。”兰英看了这两人一眼,道:“我们就在这里观战吧,希望先生能平安无事,唉,那件神器法宝,绝不好对付啊。”
    “先生定有办法的。”兰楹芝安慰道:“老祖宗,我们就在这里等待先生胜利归来便是了。”
    ……
    八面山,铸器炉内。
    贺养晦又结束了一天地早课,清楚地感觉到韬光剑又变强了一些,这让他心满意足,精神舒畅。
    这时,邱渔找了过来,沉声道:“他果然来了。”
    “嗯,我已经察觉到了。”贺养晦点了点头,微笑道:“走吧,师姐,我这就会会此人,看看他究竟有没有传言的那样厉害。”
    “莫要大意。”邱渔叮嘱道。
    “师姐放心。”贺养晦轻笑道,随即嘴巴一张,将韬光剑化作剑丸吞下,走出了铸器炉。
    此时的别院外面,已经有十几个天剑门弟子在和周恒对峙,阻拦他进入。
    其实,这些人里只有两个秘六品,周恒若是真的硬闯,是摧枯拉朽,但他并未那样做,只是在别院外等待贺养晦出来。
    毕竟,击败几个龙套小怪并没有什么用,还是要等正主到场。
    不一会儿,贺养晦便从别院里走了出来,他英姿挺拔,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意气风发,众天剑门弟子都向他恭敬行礼。
    邱渔则是留在了院内,并未跟出来。
    “你就是周恒?”贺养晦略微打量了一下周恒,轻笑道:“有人提醒我要小心地方你,莫要大意,说你手段莫测,极难对付。”
    “那可真是多谢了,把我说的这样厉害。”周恒也笑了起来,道:“既然如此,你应当知晓我的来意,可否退出江晋群山?”
    “答案当然是不!”贺养晦摇头,随即他眼中神光大盛,一道赤虹从他头顶飞出,天地变色,“让我看看你有几分本事,区区秘六品就敢来与我叫板!”
    他竟一出手就祭出了神器法宝,直接就是全力,丝毫都未托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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