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昨晚就走了!”
    崔轶不知道,他是怎么离开明月山庄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回到崔家的。
    听到徐叔这句话,崔轶有那么一刻想笑……
    他预想了千百种可能,独独没有想到,他来了,而月宁安不在。
    当然,他也确实在笑。
    他忍着心中巨大失望,扬起得体的笑,从容地向徐叔告别,就像他跟那几位郡王说的一样,他只是路过,顺便拜访旧友,没有见到人也不失望……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里难受的,就像是有人紧紧拽着他的心脏,疼得他一度分不清,什么是现实,什么是梦境……
    “轶儿?”崔相在衙门,听到消息,匆匆赶回家,就看到神色恍惚,像是失了神智的崔轶,不由得凝眉。
    不就是没有见到人嘛,何至于如此?
    “父亲?”崔轶猛地回神,收敛好情绪,起身朝崔相行了一礼:“您回来了。”
    “我听人说,你去了明月山庄,没有见到宁安?”崔相上下扫视了崔轶一眼,紧皱的眉头稍稍放松了几许。
    还好,人前端住了。
    “宁安有事,昨天连夜离京了。”缓过那股巨大的失落后,崔轶已经想开了。
    “我听说,你连着赶了三天三夜的路,结果赶回来却没有见到人,你不失望吗?”崔相在上首坐下,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崔轶喜欢月宁安,怎么追求月宁安都可以,但为了月宁安失魂落魄,做出失去理智的事,不管是站在父亲,还是站在崔家主的角度,他都不能接受。
    毕竟,他的儿子不是普通的崔家子弟,他的儿子,是要继承崔家门楣与家业的人。
    崔轶摇了摇头:“虽有失望,但无遗憾。”
    他尽全力奔来,哪怕没有见到了人,也没有什么好遗憾。
    他做了,他能做的一切,剩下的……
    非人力可为。
    “没有遗憾就好。”崔相见崔轶不像勉强,心里头那点不满也散了:“陛下知晓你回来了,你明天去一趟吏部述职,后天进宫见皇上。”
    “是,父亲。”崔轶低声应了一句,微微垂眸,掩去眼中所有的情绪,再度抬头,崔轶又是那个钟灵毓秀、清雅卓绝的翩翩佳公子。
    “回房好好休息,养足精神好面圣,圣上对你另有安排。”到底是自家儿子,崔相离去前,拍了拍崔轶的肩膀,暗示的说了一句。
    崔轶不解,但也没有多问,只应了一声,将崔相送出去后,才折回房内。
    回到屋内,脱下染血的裤子,崔轶笑了笑……
    哪怕没有见到月宁安,他也不后悔赶来京城。
    这次见不上,还有下一次……
    没有让小厮进来,崔轶自行处理好伤口,这才躺下休息。
    在崔轶调整好心情,躺下休息时,皇上在宫里气得大骂!
    “月宁安她一定是故意的!朕只让她尽快去办,从头到尾都没有说,只许她在京城呆三天。这只能呆三天的流言,到底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就算朕说了三天,昨天也没有到三天,她跑什么跑呀?”
    “气死朕了!她这一走,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朕有多刻薄,让你一个女子奔波千里进宫,就是为了骂她一句,连个休整的时间也不给,就让人滚蛋!”
    咔嚓……咔嚓……赵王殿下靠在软榻上,翘起二郎腿架在小几上,抱着一盘脆梨,啃的正欢,偶尔给皇上一个眼神,那也是看看白痴的眼神。
    “还有战船和水师和租赁的事……明明是她去工部,才有此事。结果她倒好,起了头,却什么都不管,说走就走,这也太不负责任了!”
    “不是说跟皇叔感情好的,跟亲祖孙似的吗?离京大半年回来,怎么一句不提见焰皇叔的事,也不问候一下焰皇叔的身体?”
    “这什么亲祖孙,朕看她就是无利不起早!”
    咔嚓……咔嚓……赵王殿下啃完一个梨,随手将梨核丢了出去,又继续啃。
    “还有……护送她进京的人,被关进了皇城司,她居然一句都不问,说走就走,这也太冷血了。”
    “你都跟她说了,崔轶在回京的路上,她还走……你说这女人,是不是既然冷血又无情?”
    “你说这么一个,眼中只有利益,即冷血又无情的人,藏锋看上了她哪一点?”
    皇上骂了一大通,没得到赵启安的回应,气得狠瞪他一眼:“启安,你干什么呢?没听到朕问你话吗?”
    咔嚓……咔嚓……赵王殿下三两口,将手中的梨吃完,将果核一丢:“吃瓜看戏呢,没看到吗?”
    “你……这是在看朕的戏?”皇上气得脸都青了。
    一个个的,都不省心!
    赵启安又拿出一个梨继续,正要往嘴里送,顿了一下,递给了皇上:“说了半天,嗓子疼了没?吃一个。”
    皇上:“……”这缺心眼的弟弟,没看到他正在气头上吗?
    “愣着干什么,坐呀!”赵启安压根不把皇上的冷脸当回事,往旁边挪了挪,拍了拍身侧的空位,示意皇上坐下。
    皇上:……
    皇上犹豫了两秒,挨着赵启安坐下,同时抢过他手中的那盘梨:“朕嗓子疼了,吃一个不够。”
    “李伴伴,给你们家陛下,送两框梨来。”赵启安咬了一口手上的梨,高声大喊。
    “王,王爷……”站在的角落,假装自己不存在的李伴伴,不曾想会被点名,瑟瑟发抖地站了出来。
    皇上和王爷闹脾气,能不能别叫上他?
    他最近什么也没有做,他真的很无辜。
    “你当朕是猪呢,还两筐。”皇上斜了赵启安一眼,拿起梨就啃:“说吧,你昨晚跟月宁安说了什么,吓得她火急火燎的,连夜就跑了。”
    月宁安离去前,最后一个见的人就是启安。月宁安连夜离开,十有八九跟启安脱不了干系。
    咔嚓……咔嚓……
    皇上与赵王啃梨的声音,在大殿下响起:“说了一下,藏锋在北辽被逼婚的事,估计月宁安猜到了什么。”
    “猜到了什么?”皇上眸光微闪,吃梨的动作都慢了一拍。
    赵启安不以为然地道:“要打仗了吧,月宁安要去给陆藏锋,扫除后顾之忧。”
    昨晚他没想明白,月宁安怎么就那么信任陆藏锋,听到他可能要娶别的女人,也一点都不怀疑陆藏锋。
    今天,收到月宁安连夜离开的消息,赵启安就明白了,月宁安不是信任陆藏锋,而是她足够聪明,足够冷静,轻易不会掉坑里……
    皇上:“是她猜到的,还是你说的?”
    赵启安给了皇上一个白眼:“你当月宁安傻呢?这么明显的事,还能想不到?”
    “朕怀疑,你在内涵朕?”他就傻,周佑霖说的时候,没往北辽拖住陆藏锋上面想。
    赵启安笑了:“心里明白就好。说出来……你以为我会跟那些狗腿子一样安慰你?”
    皇上:“……”
    手中的梨,它突然就不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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