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几天,我会带着手下一批小家伙,来悼念这些前辈先烈!”
    当时,他哪里想到,这一批人,足足有二十万?
    紧接着,他目光炸裂,端着老旧茶杯的右手,剧烈颤抖了起来。
    只见广场的人群中,那名有过一面之缘的巍峨男儿,迈着沉稳的步伐,一步步朝着英灵墙走来。
    一身戎装,肩章之上四颗将星闪闪发光,胸.前,挂满了几十枚沉甸甸的勋章,光芒刺得人睁不开双眼。
    外面披着一袭蟒袍,漆黑如墨,上面,是金线缝绣的一条大蟒,那巨蟒张开血盆大口,凶猛无比,让人望而生畏。
    腰间悬挂着一口战刀。
    这一刻,独臂老兵激动得浑身颤抖,老泪纵横。
    是他!果真是他!
    曾经,他在电视上见过这身蟒袍,但,远没有这么近距离观看,这么强烈的视觉冲击。
    楚惊蛰大步前行,徐枫和聂英两人一左一右,紧跟其后,现场上万儿郎如钢枪站立,不动如山。
    “前辈,我们来了!”
    楚惊蛰来到独臂老兵面前,抬手便是一个标准的军礼。
    独臂老兵此刻已是激动到无以复加,眼眸中泪光闪动,随即,挺直腰板,用仅剩的右臂回了一个军礼。
    “好!好啊!”
    两套不同的戎装,代表着两个时代的记忆,两个时代的峥嵘岁月。
    独臂老兵看着广场上黑压压的人影,问道:“这,这是修罗铁骑?”
    楚惊蛰点了点头,满怀伤感地说道:“这已经是第三代了!”
    老兵无声点头,他自然明白,第三代意味着什么。
    第一代和第二代,已经打没了!
    这些年,南疆战事不断,这支传奇军团横扫关外,所向无敌,但自身也付出过惨烈的代价。
    修罗铁骑,这支没有番号的无敌军团,历来只有一万人左右的编制,但,这些年在沙场上斩杀的敌人却是他们的十倍不止。
    这支跟随楚惊蛰南征北战,马踏江山的无敌军团,这次全员被调往蜀州,祭奠最早那几批蜀军的英灵。
    看着这一张张冷毅的面孔,独臂老兵的眼眸中写满了骄傲。
    就好像是看到自己的孩子长大成人,成为栋梁的那种欣慰和自豪。
    紧接着,楚惊蛰面对英灵墙,上面的每一张面孔,每一个名字,都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昔年他日,他们也跟自己一样,正值当打之年。
    为了家国大义,告别父母妻儿,毅然踏上疆场,保家卫国,马革裹尸……
    随即,楚惊蛰朗声说道:“修罗铁骑成立六年,这六年,我们经历了大小战役,一百三十八场,庆幸,至今依旧保持完胜记录,未敢一败!”
    未敢一败,而非未逢一败!
    曾经,内阁某位老家伙问过楚惊蛰,他是如何做到常年征战,未逢一败的。
    楚惊蛰苦笑,回答了一句话。
    这世上哪儿有什么不败之师,只不过是他们不敢败罢了!
    不敢败,因为他们败了,就意味着山河失守,同胞遭辱。
    所以,他们不敢败!
    哪怕是一年前的野狼谷一战,他们的对手是王庭的百战之师,南野死伤惨重,但,那杆苍龙军旗,依旧矗立在国门上空,没有倒下。
    “今日,本督带着麾下这批儿郎,前来祭奠诸位前辈英灵,一来,是想让你们看看,如今的这批儿郎,可还满意?”
    蜀军,是南野集团军的前身,准确的说,包括楚惊蛰在内,都是这百万英灵的后辈。
    今天楚惊蛰带着麾下勇士,前来接受检阅。
    “其二,只想告诉你们,国门,我们在守,你们安息吧!”
    身后的聂英和徐枫,拉开一面苍龙大旗。
    看到这面军旗,独臂老兵更加激动,因为他知道,这面苍龙旗是几代蜀军用性命打下来的。
    可后来,却被北境强行夺走,这让南野儿郎倍感憋屈,好在,这位年轻儿郎于几年后,强势将其揽了回来。
    如若某日,你在碧海蓝天下,看到苍龙腾空,撕裂苍穹。
    那……
    一定就是修罗铁骑。
    “这魏巍山河,全然无恙!”
    “这太平盛世,如你们所愿!”
    楚惊蛰字字铿锵,宛如在给这百万先烈做汇报一般。
    紧接着,有同袍上前,给每人发了一只碗,并倒满了酒。
    酒,是南疆带来的烈酒。
    每逢出征前,大家都会饮上一碗,有人说是给新兵壮胆,也有人说,是给同袍践行,因为这一战之后,不知道有多少熟悉的面孔,再也看不到了。
    楚惊蛰端着酒碗,举至胸前,“我有三碗酒,敬这世间!”
    只见他左手握拳,放至胸前,铿锵道:“一碗,敬这锦绣河山,生我养我的热土!”
    楚惊蛰说完,将碗中烈酒灌入口中,一饮而尽。
    蟒袍无风自动,大旗猎猎作响。
    身后广场上的修罗铁骑,跟着楚惊蛰一起,一饮而尽,半滴不剩。
    独臂老兵也端着酒碗,大口灌入,顿感热血沸腾。
    随后,楚惊蛰再次举起盛满烈酒的大碗,“第二碗,敬金戈铁马,战死疆场的英灵!”
    再次一饮而尽。
    身后万人,紧握拳头,热血沸腾。
    “这第三碗,敬我们最初的信仰,愿信仰不灭,热血永在!”
    喝完,酒碗落地,应声而碎。
    万名将士,跟着将手中酒碗砸向地面,声音清脆,振奋人心。
    楚惊蛰这一生,不跪天地,不尊鬼神。
    三碗酒,敬热土,敬先烈,敬信仰!
    信仰是什么?或许,每个人的信仰都不一样,但,对于南疆的百万将士而言,楚惊蛰,就是他们的信仰。
    之后,某年某月,楚惊蛰脱下这身蟒袍,归于凡尘,执意做个普通人。
    那一日,南疆动荡,举国动荡。
    麾下数万将士,毅然决然地递交了退役申请,决意跟随他离去。
    此后,苍龙旗依旧还在,但却再也没有那支不败军团,修罗铁骑。
    日照山广场,气氛庄严而肃穆,久久无声。
    许久,楚惊蛰带头,对着英灵墙深深鞠了一躬。
    广场上,万名将士齐鞠躬,街道上,二十万儿郎齐鞠躬。
    独臂老兵老泪纵横,激动无比,看着英灵墙,喃喃自语。
    “老伙计们,你们看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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