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微雨,
    杏婳儿手中握着一把新摘得桃花,开开心心的跑回栖霞云苑。
    沉冤昭雪,她自然是开心的。至于在牢狱中受的刑法,既然那许大人跟她再叁赔礼道歉,她也懒得再放在心上,让自己不开心。
    反正手伤早已被青子衿治愈了,一点也感觉不到疼痛,她也便懒得再计较那么多。
    她只想赶快回栖霞云苑,去洗个澡换个衣服,这几天在牢狱里呆的浑身都有些臭烘烘了似的。
    金朝雾本来是打算亲自来接她的,但是却突然临时有事不能前来,便让李鑫   驾着马车早早等着刑部大牢外。
    回去的路上,刚好看到一个老婆婆在卖桃花,看上去衣衫褴褛,她见那老婆婆可怜,也觉得那花开的勃勃生机的,便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上前买了两束,闻着那清新淡雅的花香,想着绯颜看到这花应该会很开心,脸颊不由泛起一抹甜丝丝的笑容,
    一炷香后。
    马车缓缓的回到了栖霞云苑,杏婳儿笑容灿烂的跟李鑫   道了谢,便拿着那一大捧桃花朝着她和绯颜居住的庭院飞快跑去,绯颜应该还不知道自己这么快还就出狱了,一定要吓她一跳。
    她杏色的衣裙扫过朱红色的门槛,看着落花纷纷中熟悉的小院,脸上的笑容刚刚绽放便蓦然凝固住了。
    庭院里,杏花纷纷扬扬如雪落。
    一身白衣如雪,裹着雪色狐裘的空烟寐正动作温柔的将一只发钗轻轻插在了绯颜的发丝上,而绯颜则眉眼含波的低垂着头,脸色灿灿若红云,忽而,她身子软了一下似的,整个人便跌进了空烟寐的怀中,她双手主动缠上了空烟寐的腰肢,一双明亮亮的眸子脉脉含情的看着他,唇边笑容带着些许勾人的弧度。
    杏婳儿整个人如被雷击中了似的僵立在原地,再迈不动一步,她手中那一束开的如火如荼、生机勃勃的桃花无声无息的掉落在地上,几根柔软的花枝断裂下来,几片淡粉色的花瓣飘落下来,无声无息的落在她的杏色裙子上。
    空烟寐的视线微微一划,落在了僵硬站在门口边的那个少女,云雾缭绕的眸子烟色更甚。
    绯颜也注意到了门边突然出现的少女,愣了一下,眼波暗暗一转,随即明朗笑着朝她跑了过去,亲切拉住她的手,似是颇为惊讶的道,
    “婳儿,你何时回来的?!怎么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呢,我好亲自去刑部大牢那迎你啊!方才我还和空公子说要去刑部大牢看你呢!”
    杏婳儿将头垂的很低,紧紧咬着唇没有说话,她只觉得心口酸涩的难受,似是针扎似的痛,眼泪在那双清明澄澈的眸子里不停的打着转,强忍着想让眼泪掉落下来,但是眼眶早已一片湿红。
    “婳儿,你怎么哭了?”   绯颜微微低下头去看她的小脸,似是关心的追问道,:“是不是在牢里受了什么委屈……快说给我听听……”
    “……我……我没事……”   杏婳儿低垂着头,声音有些颤抖的哽咽着开口,眼泪就快要憋不出的掉下来,不,她不要让他们看到自己这么窘迫的样子……,至少也该保留些她的骄傲和自尊。
    她转身想要回自己的房间,但是绯颜却硬拉着她的手不肯让她走,还有些奇怪的盯着她光嫩如玉的手指道,
    “咿?我那天见苑主气冲冲回来说他们对你一个柔弱姑娘上了枷刑,把你的双手折磨的鲜血淋漓的,我特意给你备了金疮药,想要你回来给你敷上,只是……怎么会好的这么快……完全不像受过伤的样子啊……”
    “我……没事了!”
    杏婳儿眼眸一慌,用力将手指从她热乎乎的掌心中抽了出来,飞快的背过身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我有点不舒服!先回房了……”
    她近乎是逃跑似的冲进房间,待她重重关上门后,眼泪终于如决堤的江水连绵不绝的从她的脸颊上流淌下来,哭花了她的小脸。
    方才他们在花树下亲热搂抱的画面不断重复着在她脑海中闪现,心口一片酸酸涩涩,满嘴苦味,眼泪不知不觉的又从脸颊边掉落下来。
    ……原来……自己根本就什么都不是……
    他可以送簪子给自己,同样可以替其他女人摘花戴簪。
    他可以带自己去山顶看万朵烟花,却也可以陪别人去深山捉鸟。
    是自己自作多情……是了,他从来就什么都未曾说过……
    从未对她许诺过什么……
    她又有什么资格怨他,又有什么资格觉得辛酸委屈,争风吃醋?
    她有些倔强的蹭掉脸颊边的泪水,却又很快又滚落下来一串,失望、心痛、难过、委屈……连她自己也分不清那是什么情绪的纠缠着她。
    她本以为空烟寐会像是上次在青楼花巷那次一样,会追过来挑眉笑问着她是不是在吃醋,会状似无心的跟她解释。
    可是这次,一直到日暮,到天黑,她的房门都没有再被人敲响过。
    她独自坐在房间中,一直到深夜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一闭上眼眼前便总是浮现出空烟寐披着雪色狐裘的身影,浮现出他苍白幽缈的面容,还有他那双晦若深谷的眸子。
    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影子。
    许久之后,她终于又是恼恨又是沮丧的从床上坐了起来,穿好衣服,推门走了出去,走出了栖霞云苑。
    她不知不觉的走了好久,才发现自己竟然走到了距不远的落日亭,再这么走下去,不过片刻就会到   空烟寐的住处。
    她很想闯进去问个究竟,问他是不是喜欢绯颜?问他有没有对自己……
    可是她却又很胆怯,又很怕见到他……
    正心乱如麻间,突而身边一只冷箭射了过来,带着某种熟悉的气息。
    “……怎么又是你!”      她不可思议的看着深夜下,那阴魂不散似的老是出现在她身边似的一身大红色衣袍的男人,心中火气无法发泄的瞪视着他。
    “你自然不想见到我,上次让你侥幸逃了,这次没那么幸运,还不乖乖束手救擒,跟我回降妖司!”
    “我……我都说我没杀人!是那只狐妖冒充我的容貌,为什么你就是不信?!”   杏婳儿紧紧蹙着眉心解释道。
    “无凭无据,我为何信你!”   司羿冷俊不羁的面容散发出淡淡杀气,手中火红色的箭弩渐渐拉紧对准她的喉咙。
    杏婳儿看着那不停对着自己步步紧逼的红衣男子,心中的所有委屈都如山洪般爆发了,眼泪不期然的哗啦哗啦掉了下来,
    “杀吧!杀吧!随便你!反正死了就没那么痛苦了!一了百了!!”
    看着突然大哭起来的少女,司羿紧握在手中的箭竟不知是收是放,沉默了片刻,才皱眉道,:“……你别哭了……我又没说要杀你……”
    “为什么不许我哭,我偏要哭!”她跺着脚,似是被戳中了最伤心的事,跺着脚哭道。
    “…………”司羿不说话了,只是皱紧了英挺的眉毛,握紧了手中朱红色的长弓,似是未曾有女子在他面前哭的这般肆意,他潇洒不羁的面容上闪过一丝不知所措的茫然,呆愣愣看着她道,:“我并未射伤你,你哭的这么厉害作甚么,”
    杏婳儿不说话,只是越哭越委屈伤心,最后干脆一屁股坐在石头上,咬着唇哭的粉泪涟涟的,稀里哗啦。
    司羿又拧了下眉头,妥协似的看着她道,:“……大不了我今日不抓你了?”顿了一下,又不忘大公无私的补充道,“不过若是明日撞见了你,我还是要抓的……”
    杏婳儿才不在意这些,依旧不理不睬的哭着,心中想着确是空烟寐搂着绯颜那一幕,一想到便觉心口一阵阵抽痛。
    司羿耐心耗尽似的叹了口气,转身想要走人,不想此刻一阵妖风从二人足底吹来,不远处传来一个妇人惨叫的声音。
    “是妖气!”   司羿眉宇一皱。欣长身影如离弦之箭一般射出,转眼间便没入了城郊的林子中。
    “等等我,我也去!”      杏婳儿愣了一下,也忙拭着泪站起身来,随着那大红色的身影尾随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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