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下!”烈火挥手之间,五六把长刀一齐压在了我们几个人的脖子上。我们没有任何反抗余地地被人捆上绳子拉出井外。
    烈火的手下不但没去增援井里的探神手,反而一刀砍断了井沿上的绳索。
    随心厉声道:“烈火,你干什么?”
    “拖延点时间而已。十几个,暂时够井里那东西吃了。”烈火说话之间,举枪顶住了我的脑袋,“司若小姐,你还不出来吗?”
    司若从远处的树林当中走出来时,烈火再次说道:“把你的手下也叫出来,我不希望有人去通风报信。”
    司若面无表情道:“都出来!”
    十多个魔门弟子放下武器走出树林时,我飞快地在他们脸上扫了一眼。桃小妖和阮大龙都没在人群当中,我多少还能带点希望——他们两个在外围,怎么说也能起到点作用。
    烈火忽然猛一扬手,他身边的属下立刻乱枪齐发打向已经放下武器的魔门弟子。对方身形已经完全暴露在探神手射程之内,仅仅几秒之间就全部倒在了血泊当中。
    司若好像早就预料到了这种结果,面不改色地站在血腥弥漫的空气当中直视烈火,一言不发。烈火反倒像是失去了控制,蓦然暴怒道:“你的手下全都因为王欢而死,你就没有半点心疼吗?”
    司若平静道:“他们死得其所。”
    烈火狂怒道:“什么叫死得其所?王欢凭什么让他们死?”
    “就凭他是王欢,够了吗?”司若脸上古井无波,我的心中却掀起了无数波澜。
    “好好好……”烈火狂怒道,“我倒要看看,你为了王欢能做到哪一步!把你的衣服脱了,一件不剩……”
    “我艹你妈!”我暴怒之间挥手一肘子撞向了身后的探神手。后者像是早就料到我会反抗,躲过了我足以震碎石碑的一记重击之后,反手一刀往我身前打来。
    我正想出手招架之间,烈火却形同鬼魅般出现在我身后,一掌劈中了我的后心。
    烈火那一掌毫不留情,我只觉得眼前一黑,一口鲜血猛地从嘴里喷了出来。烈火怒吼道:“把他给我架起来!”
    两个探神手抓着我的胳膊把我架在原地之间,司若毫无表情地扔掉了自己的外衣,探手按向了自己的衣扣……
    “够了!”烈火暴怒道,“不许再脱了!司若,你是魔门公主,是魔门的司若,你怎么能为了一个男人如此卑微?你是不是疯了?回答我!”
    司若的表情仍旧平静如水:“他是王欢!”
    “混账!给我拿下司若。”不知道是在骂谁的烈火毫无征兆地拔出佩刀,一刀削飞了身边属下的人头。直到尸体栽倒在地,他才瞪着一双满是血丝的眼睛往我身上看了过来:“王欢……”
    烈火一步步往我身边走过来时,眼中的杀气像是凝成了实质,每走一步,身上的杀气就浓重一分,手中刀甚至不用灌注内力就在杀气的影响之下发出了微微的震鸣。
    “王欢——”烈火第二次叫出我的名字时,叶寻忽然间猛一甩头,长发犹如鞭梢飞扬之中,四点寒芒也在他长发之下爆射而出,直取烈火要害。
    叶寻头发底下藏着暗器的事情,除了他自己,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他跟我说过,每一个高手都有保命的招式,他绝杀的一刀就藏在自己的头发里。
    当时,他还告诉我,保命绝技就像是外家功的罩门一样,关系到自己的生死,哪怕是夫妻、父子也不能轻易告知,保命绝技一旦被人知道就没有用了。
    那时,我还跟他说:你把自己的保命绝招告诉我了,就不怕我以后杀你吗?叶寻只是笑了一下,没有回声儿。
    这也是我第一次看见叶寻的发中刀。
    两道飞刀快如闪电地打向烈火的当口,叶寻长发之间再次飞出两道寒光,直奔我背后那两个探神手的咽喉而去。
    六把发中刀分向而出却几乎不分先后,两道寒光贯穿了我身后守卫的咽喉之间,烈火的长刀也瞬时间崩飞了叶寻的暗器。
    我不等烈火变招,已经扬刀而起直奔对方杀去——拿下烈火才是我们唯一活命的机会。我出手之间,蔑天的刀声犹如鬼魂狂啸,刀光如电而起。
    “不入眼的东西!”烈火挥刀如风地向我反击而至。
    我们两个人的刀锋还没碰撞到一处,方圆几米之内的空气已经在两把狂刀之下剧烈颤抖,被刀身反射的月光穿过漫天飞舞的气流隔空相撞之后,两把宝刀也蓦然碰撞在了一起,火星乱射。
    被长刀带起的气浪犹如惊涛拍岸层层不息地向四周排压而去之间,我和烈火的目光也碰撞在了一处。
    我眼中杀机暴烈、烈火双目凶光怒闪。
    “生死凝眸!”我眼中的杀意瞬间被妖异的红芒取而代之,烈火的全身肌肉蓦然颤抖。
    足以决定我们生死的一刹那间,我忽然抽身急退,瞬间退出了五步之外,烈火却在这时挥刀而进,好似可以撕裂空间的暴烈刀锋瞬时之间逼近了我眼前半尺。
    烈火根本就没被我的生死凝眸所控制,刚刚那一阵颤抖并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在积蓄力量,我若不退,他就能将我当场分尸。
    “杀——”
    我不甘示弱之下再次与对方狂拼一处,刀与刀、人与人之间几乎没有任何间隔地纵横狂舞,猛烈刀锋顷刻间就撕开了我们两人身上的衣物,直达身躯。我俩每出一刀,身上都会鲜血狂溅,可我们两个却谁都不肯轻易收手,都想在自己力竭之前给对方再添新伤。
    短短片刻之间,我们两人互换了十刀之多,各自鲜血淋漓地踉跄倒退,分别以刀拄地支撑着身躯才勉强看向了对手。
    和着鲜血的汗珠从我眼皮上滴答而落之间,有人厉声喊道:“王欢,放下武器,否则……”
    我强撑着身躯看向烈火,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是魔门卧底!”
    “放屁!”烈火还没说话,一个探神手已经举枪指向了我侧脑,“你敢诬蔑统领?”
    “你叫烈火吗?”司若平静地说出五个字之后,烈火忽然把手按在自己的嘴唇上打出一声嘹亮的口哨。好似鬼哭般的哨声拔地而起的瞬间,所有探神手全部七窍流血栽倒在了地上。
    “杀随心!”我虽然第一个反应了过来,陶晞羽和叶寻却稍晚了一步,等他们转身时,随心已经退到了十多米之外。
    如果陶晞羽和叶寻立刻追击,未必没有拿下随心的机会,可是他们两个却同时选择了迟疑。已经退到远处的随心一刻不敢停留地飞身钻进了荒草当中消失而去。
    陶晞羽为了什么迟疑,我不清楚,叶寻肯定是为了报复烈火。如果不是因为烈火是魔门中人,他现在肯定已经拔刀拼命了。
    司若几步赶到我身边扶着我坐了下来:“烈火,你究竟是谁?”
    烈火闭起双眼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睁眼道:“在生死之战中吃了你半块饼干的人。”
    烈火从贴身的地方拽出一只锦囊,小心翼翼地从里面取出一条手绢:“还记得它吗?当年,是你亲手缠在了我这里,用一张油毡纸盖住了我,我才没死。”
    烈火指了指自己的手腕:“那半块饼干我已经吃了,什么都没留下,但是这条手绢,我想你应该认识。”
    那块手绢的一角上绣着一个“若”字,那是司若的名字。
    后来我才知道,烈火是在和司若生死竞争的孩子当中唯一活下来的人。司若小的时候跟烈火之间并不算要好,可是她在烈火重伤之下给了烈火半块饼干,把他藏了起来。
    其实司若的想法很简单,就是不想让烈火死得没有尊严而已,谁都没有想到烈火竟然一直藏到了最后。
    烈火沉声道:“魔主说我能藏到最后,说明我有足够的耐心,也善于伪装,才把我派到了神门。我才是这场赌局中真正的暗子。”
    司若脸色阴沉地说道:“谁让你出手对付王欢?”
    烈火犹豫了一下才回答道:“是魔主。魔主说,王欢不足以信,如果他没有死在神门手里,就让我尽全力将他除掉。”
    烈火的说法跟我猜测的差不多。从我知道司命画蛇添足地给我做了一次掩饰之后,我就猜到司命已经对我动了杀心,只不过魔门杀手还没拿到他们想要的东西,才暂时按兵不动。
    说到底,还是我爸在岛上留下的种种暗记救了我。
    当我跟烈火对视的那一瞬间,我分明看见对方稍稍转了一下眼珠。中了生死凝眸的人只会目不转睛,绝不会有其他的反应,那时我就知道自己的生死凝眸失效了。
    鬼瞳术是司命交给我的东西,司命自然也知道其中的破绽。探神手在魔门里的暗线再如何强悍,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详详细细地给司若身边的人讲解怎么破解生死凝眸,唯一的解释就是司命派人教会了烈火如何克制我的鬼瞳术。
    如果不是我那灵光一闪的判断,司若会恨探神手,却绝不会想到我是死在了司命的手里。
    司若双目泛寒地看向了烈火:“你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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