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教中人大多都是像褚燕这么野蛮随性,因为,他们是根本没有读过什么书,甚至几代都没有人读过书的苦哈哈出身,尤其是像褚燕这样的小年轻,做事情思前想后可不是他的风格。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在马车中的霍海,在动手能力没办法跟这些古人比的情况下,他就只剩下动脑子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所以,他开始教起了褚玉和宝儿两个丫头算术,免得她们未来在经手大的采买,交易的时候,算不过账来。
    索性,两个丫头之前也是在江湖上混的,两位数的加减法她们大致能搞的清楚,霍海先用半天时间,教会了她们阿拉伯数字之后,才开始教他们三位数,四位数的加减法,以及乘除法。
    后世小学生们必定会背的九九乘法表,就是她们这两天必须要背会,并且熟练使用的知识了。
    还别说,她们的智商还挺高的,至少,学习能力不输给后世的人,才两天时间,她们就能快速的算出,六百匹马,五百头牛,每天的精料消耗了。
    接下来的几天,霍海又开始教她们一些更加复杂的小数,分数,以及汉语拼音等等,为接下来教她们学汉字,做准备,且不说成果有多喜人,至少让她们每天在马车里有点事情干了。
    而经过这几天的赶路,他们这一行与提前两天出发的王当等人的距离,也已经不足十里,知道霍海他们已经跟上来了的王当,则是特意将队伍停了下来,等待与霍海会合之后,一起去黑山,毕竟,他们现在距离黑山的距离,已经不到百里了。
    “林山,赵冲,周义,陈涛,你各带本队,看守先生的东西,王强,赵季,你们带领青壮,在宿营地四周布置栅栏,将独轮车排在栅栏之后,娇娘,九娘,你们负责带领妇人和孩子们搭设帐篷,其余的轻装男丁,跟着我去挑水,准备煮饭。”
    为了保护霍海的那些东西,王当一路走来都十分谨慎,队伍里的所有人,几乎都会被他分配工作,不知道的人,根本不会认为他们是一群逃难的百姓,反而更像是一支驻扎有序的军队。
    不到一个时辰,一个外围有栅栏,内圈有独轮车,再内圈有密密麻麻的帐篷的营地,便搭建好了,而王当等人,也来到了不远处一个并未断流的小河旁取水。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危机正在向他们靠近。
    望都县自刘秀建立东汉以来,便是郛阳侯孙程的食邑,孙程原本是个宦官,因保顺帝上位有功,获封食邑万户,这个年代,那有一个县有万户以上百姓的,也就是说,整个望都县,都是他孙家的,而今虽然孙程已经去世近五十年,但孙氏,依旧是当地无可争议的第一豪强。
    因为,现在汉庭是宦官当道,而他们孙家,又出了一个人才,孙璋,乃是十常侍中,排名第三的人物,他的侄儿孙涛,便是集合家兵,攻打黑山寨的主谋之一,而他之所以对这些奇珍异宝如此感兴趣,自然也是想给孙璋谋些向灵帝邀宠献媚,巩固自身地位的好东西。
    王当一行人在进入望都县地界之后,孙涛立即就收到了消息,并且关注起来。
    毕竟,这是两千多人的队伍过境,而且,看上去十分有组织,万一是像黑山贼一样,来抢他名下农庄的,就不得不防了。
    然而,让他意外的是,负责监视他们的家兵很快就回复了他,此行队伍中藏有重宝。
    孙涛一问之下,才知道,是领头的人腰间挂着一个透明的瓶子,装了清水之后,晶莹剔透的,像个宝物。
    王当怎么也料不到,捡霍海用过的一个矿泉水瓶来装水喝,会给自己这一行人招来灾祸。
    在他们将营地搭建起来,正烧水煮饭的时候,孙涛领着人悄悄的将他们围了起来。
    没错,曾经食邑万户的孙家,就是有这样的实力,可以组织数百家兵,加上数千农奴青壮,将王当等人搭建的这处方圆达到三百多米的营地,全部围起来。
    而且,这还不算他之前派出去攻打黑山寨的数百人。
    过百匹马跑动起来的威势,可是十分吓人的,发现了异常的王当第一时间就抓紧了自己的长枪,并且呼喊正在煮饭的青壮和妇孺们握好自己的武器,按照之前在村子里演练的那样,站到独轮车的后面。
    然而,他们终究是一帮百姓而已,几天前练过几次的站队方式,他们早就忘的差不多了,甚至,大多数人在慌乱之中,都找不到自己的武器放在什么位置,好在此前打造的竹枪,木梭镖等武器比较多,营地里到处都是,他们可以随便抓几根在手上应付着。
    不过,他们错乱,带人来的孙涛也没有什么水平。
    若他一开始就趁王当没有防备,直接打马从正门冲进营地,那么,此时王当这些人,都是待宰的羔羊了,营地里面的所有东西,都将归他们所有。
    然而,那孙涛却是托大,让属下的人在营前列阵,准备叫王当主动的将自己的东西交出来。
    王当可不是吓大的,他视霍海的那些东西比自己的生命还贵重,毕竟,那是保障他们所有人活下去的关键之物,怎么可能将其白白的交到别人手上。
    所以,在孙涛装逼喊话的过程,正好让他得以将人手有序的组织起来,不至于被人一击即溃。
    见到自己一通喊话之后,这些人不但不跪地投降,反而排列的整整齐齐的,将一些锋利的竹枪头对准了自己,孙涛一下子就怒了,喊道,“孙虎,给这般不识趣的家伙一点颜色看看。”
    “诺。”
    一个虎背熊腰的汉子在孙涛一声大喊了之后打马出列,轮着一柄看上去很有些份量的大斧,就往营门前冲来,那些拒马用的木栅栏,被他一斧头劈下去,顿时就四分五裂。
    他这股劲力倒是叫王当心中暗惊不已,如果再让他扫开营门前这些青长矛兵端举的长矛,他身后跟着的数十骑,恐怕一下子就会涌入到营地中,凭马匹的冲撞,以及利器的刃口,不断的收割大家的性命。
    不过,王当并没有慌,眼前这些人虽然有战马和长兵器,但是他们不敢犯朝廷的忌讳,打造皮甲或者铁甲,更没有杀伤力较大的弩,身上只是穿着十分简单的扎甲,而这种扎甲,并不能抵抗猎弓的射击。
    “放箭。”
    王当大喊一声,三十多个弓手,顿时将三十多支削制的很尖的竹木制箭矢抛射了出去。
    虽然三十多支箭看上去有点稀稀拉拉的,但他们攻击的范围也小,还是有那么几支,扎进了冲上来的那些人的肩头,胸口,或者战马身上,虽不至于造成什么致命伤,却是让他们前冲的势头止住,开始挥舞兵器,拍打箭矢。
    “不要让他们靠近,投掷手,投梭。”王当再度下令,在营门前长矛手之后的一干青壮甚至还有一些健壮的妇人,都将早就握在手中的长梭投了出去。
    这玩意的威力,比那些没有羽尾和铁制箭头的箭矢要大很多,上百根一起投掷下来,那些因为箭矢的阻击,而慢下速度来的骑手,顿时便有好几人中了招,要么是被梭镖刺穿了身体,要么是他们的战马被梭镖刺穿了皮肉,吃痛的乱跳乱撞,将他们甩下了马背,甚至踩踏他们,倒是叫他们发出了好多惨叫之声。
    敌人的惨叫,在某些时候,就是对自己一方军心最大的鼓舞,这些并没有参加过什么生死搏斗的百姓们原本还在发抖的身体,在听到这些惨叫之后,却逐渐的安定了下来。
    看来,对方也并非是不可战胜的,而自己这一方,也并非是没有还手之力。
    用大斧拨打开了箭矢,又拨打开了几根梭镖的孙虎,被这两轮攻击激发了凶性,大斧轮圆,直接朝那些被青壮伸向前的长矛尖刺挥去,顿时将许多矛头劈断,吓的那些百姓们顿时面色一白。
    “不要慌张,换。”王当大喊一声,前排那些长矛被劈断的青壮便按照训练的时候一样,向左侧身向后退一步,而他们后排的长矛手,则是从他们侧身的空档里面穿了过来,将长矛的矛尖,再度向前伸,让骑在马上的孙虎无法靠近。
    而且,他还不敢向长矛阵辟出第二斧头了,因为,王当和几个军二代,已经将带有铁枪头的铁枪抬平,如果他不快点打马跑开的话,这么近的距离,几杆铁枪向他平投来,保不准,就要在他身上扎一两个透明窟窿。
    “此人虽力大,出招却慢,不足为惧。”王当大喊了一声提升士气,注意力却已经向策马朝圆形营寨侧翼跑去的孙虎看了过去。
    那边头,端着竹枪和长矛的,可都是一些普通青壮和妇孺,让他比较搞笑的是,在营中最后一排的那些孩子们,见孙虎策马朝这边跑过来,想要挑开拒马栅栏,纷纷在地上捡起石块和泥巴,向他砸去,虽不能对他造成什么很大的伤害,却是叫他狼狈不堪,一时突不进来。
    “混蛋,一起上啊!”孙虎朝那些被密集的梭镖投掷吓怕了的属下大喊一声,便将斧头抡的像花一样,一边拍打那些石块泥巴,一边继续策马,向营地的后方绕去。
    他这种分散守方注意力的办法,其实很管用,至少,只要他属下的人敢冲上来,王当是顾不上后面的了。
    不过,他太高估他属下那些孙氏家兵的胆子了,在寨里竖起的长矛短枪像刺猬一样的情况下,他们根本不敢硬冲。
    这就是家兵和正规军的区别了,若是正规军,几个甲士在前,王当这个用普通百姓组织起来的圆阵,弹指可破。
    因为,正规军在作战的时候,主将说冲,士兵不听指挥,就是违反军令,而违反军令者要被斩首。
    也就是说,士兵们向前冲,冲破了敌阵,还有活下来的机会,要是不听军令,就是必死无疑。
    可这些家兵不同,即便是打不赢,他们回去也就是被家主骂几句而已,饭该吃还是吃,份子钱该拿还是拿,因为,家主还要靠他们横行乡里,管束农奴。
    “嘿嘿,他们就这点本事,大家不要怕,靠近了咱们就往他们心窝子里刺。”在孙虎打马绕着营地转了一圈,也没有找着机会之后,王当故作轻松的笑的笑骂了一句道。
    其实,在看到那些越围越近,倍数于自己一方的孙家农奴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情况不妙了,现在,不过是强提军心,想撑的久一点,看有没有救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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