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氏怒锤了他一下,他这才回了神,“你刚才说什么?”
    “我问你,老三是不是带着他那赔钱货出了门。”
    裴天恒一听这个,没好气地说:“禁言。没钱的人家才管女儿叫赔钱货,像咱们家,女儿叫娇客,得好生养着。”
    “你为了他跟我生气?”方氏的火气很没有来由,语气高了八度。
    裴天恒闷哼一声,“他是我三弟。”
    “那是谁灌醉了你,将老太太塞到他房里的丫头硬塞给了你!”方氏气急抹起了眼泪。
    这事吧说起来其实真没有什么意思,可她就是咽不下那口气。还不是她想害人,却反倒惹了一身腥。
    裴天恒冷笑道:“再不好那也是我三弟,不是你个妇道人家可以指摘。”语毕,起身就出了屋子。
    后院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裴天恒可不是不懂,不就是婆婆瞧不上媳妇,一个劲地往房里塞人,变相打脸嘛!多了个妾,女人自然不喜,可他作为男人,像这等美事,他要是不喜那就是有病。
    是以,他真没觉得老三做的那事有多么的不妥当,相反内心还是极其受用。那姚氏,本就是老太太房里最漂亮最得脸的丫头,他早就有些心痒,等到他娘将她赏到三房的时候,他原还有些不忿,幸好老三是个懂事的。
    他自知自己和老大老三的不同,早年他二人跟着今上四处闯荡,而他就是留守在家,担任着守成和开枝散叶的大任,他的子嗣也理所当然地比较旺盛,有三个嫡子,还有两个庶女。
    他这个旺盛,对比的是自家的老大和老三,比起那些勋贵之家,五个孩子算是少的。而今他已三十有三,不趁着这几年再加把劲,再过几年怕是有心也无力了。
    这么寻思着,裴天恒动了心思,又想起姚氏那妖娆的小样,一转身去了不远的潇潇园。姚氏的风情自是方氏比不了的,不止是身姿曼妙,就连行那等事的声音也曼妙许多。
    方氏是个粗糙的,粗糙到就连叫声都是高亢的“啊啊啊啊”,撞钟似的,听起来实在是不够婉约。而那姚氏叫起来“咿呀呀,哎呀呀”,美妙的像是一曲软语小调,叫人直酥到了骨子里。
    那厢的裴天恒因着受不了方氏,转而去了姚氏那里,预备着白日宣淫,好好的大干一场。
    这一边,裴天舒带着裴金玉已经到了皇宫门口。
    裴金玉自打听了裴天舒说出“进宫”二字,脑袋就“嗡嗡”的开始混乱了起来。
    她可没有指望过这辈子一次也不见那人,毕竟以裴天舒的身份,虽不知为何如今成了白身,但她猜想还并不至于一辈子他都是白身。
    想来裴天舒也是个聪明的,知晓飞鸟尽,良弓藏的道理,历来的皇帝都挣不脱这个怪圈,他倒是晓得主动退让。自来只有聪明的人才能永享富贵,却不曾想到,皇帝对他还是颇有些情谊,若不然没有皇帝的召见,他又怎能冒然地进的了宫去。
    果然,裴天舒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块金牌,只那么一亮,连马车都没有下,轻轻松松地进了皇宫的第一道门。
    到了光政门,这才由小太监引领着一路走去乾元殿。
    这会子,皇帝早已经下了朝,不出意外会在乾元殿内批示奏折。
    裴金玉在极大的冲击下已经忘记了脑子还会思考,一时间只顾着心头不快,更忘记了想一想裴天舒带她到这儿的目的。
    只想着这货干的叫人事儿!他当皇帝是他兄弟呢,还是他狐朋狗友!抱着女儿大喇喇面圣的恐怕自古就只有他一人了。
    裴金玉气的发抖,恨不能打死裴天舒,可她毕竟年纪小,便只能盼着快点儿睡着。
    反正,她年纪小嘛。
    裴天舒乐颠乐颠地进了乾元殿,往地上一跪,扶着裴金玉的小腰轻轻一福,不着调地道:“金玉,来给你皇帝哥哥问个安。”说完了一瞅,嘿,他女儿睡着了。
    御座上的林青峦倒是咧嘴笑了,“抱她到朕这儿来睡,上次的棋局朕还叫人留着,今日刚好可以继续。”
    裴金玉一听见那人的声音,心里头说不出的嚼蜡滋味,眼睛闭的越发的紧了。
    只觉得一双手将她接了过去,很长的手指,坚毅而有力,随后她便躺在了柔软的御座之上。紧接着不多时,又听见了落子的声音,还有两个男人断断续续着絮絮叨叨,君不像君,臣不像臣。
    “你女儿容貌肖你。”
    “那是,我乖女聪明的紧,多会长啊!”
    ……
    “还是不准备来帮朕?”
    “打仗我行,治国我是铁定不行。再说了,我才刚娶媳妇两年……”
    “要不朕再赏你两个美人?”
    “嘿,皇上,你后宫空虚,有美人这么好的东西,还是留给自个儿的好。”
    “美人那是解语花,怎么可以叫做东西!”
    “可以转赠的都叫东西。”
    “给朕还不肯说实话,怕媳妇吧!”
    “怎么可能。”
    “实话……”
    “怕女儿。”
    “嗯?”
    “夫妻不和,不利于孩子从小的成长。”
    “歪理。”
    ……
    “我乖女可遭人疼了。真的,皇上,我不骗你。”
    “那给朕当女儿算了,你再生一个。”
    “别啊,女儿得皇上自己生。”
    “朕又不是妇人。”
    “不是还有贤妃嘛。”
    ……
    裴天舒是来给女儿讨封号的,自然要在皇帝面前卖力地夸奖女儿,只是一个没控制好,歪楼了,还恰恰歪到了皇帝最在意的心结之上。
    任谁亲眼看着自己的女人从宫门上跳下来,也是不能再好好生活了。
    对于大文前长公主,世人诋毁的较多,他却对其充满了深深的敬意。
    皇室最高贵的公主,因为她深明大义,使得洛阳城不攻而破,黎民免于争战的灾难。又因为她刚极易折、慧极必伤、强极必辱、情深不寿,才有了那决绝的临空一跳。
    最终成了皇帝心头怎么抹也抹不掉的朱砂痣,稍稍触碰,痛彻心扉。
    裴金玉自是不知她便宜老爹对她的前世评价是如此之高,她已经睁开了眼睛,直直地望着离此最近的金色楠木立柱。
    这里的一切都是熟悉的,仿佛这里的主人仍旧是她那荒唐的弟弟,或者是她那直接导致了下梁歪的荒唐父亲。
    想当年太祖皇帝以武力迫使前朝晋功帝禅位于他,大文也并不是没有昌盛过,只是自从太祖驾崩,她卫家便再也没有出过一任明君。还真的印证了民间的那句话:皇位来的太容易,后代玩的太疯狂。
    也罢,卫家江山灭亡,不是他林青峦来推翻,便还是会有别人。
    裴金玉突然翻坐了起来,在小太监还没有出声示意的时候,猛地扑向了堆满了奏折的桌案。
    桌案应声倒地,奏折四处乱飞,更有浓黑的墨汁翻滚了几圈,尽数泼洒在了凌乱的奏折之上。
    裴天舒傻眼了。
    裴金玉却以最懵懂的眼神,对上了那双深邃如井的眼睛。似乎只是一时不查,那双她曾经迷恋的眼睛,已经失去了往日的明亮色彩,眼尾处还挂着几条惹眼的深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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