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不堪的一夜,如今总算是过去大半,小小的海津城随着今晚的这场大乱而无人入眠,百姓不敢睡,官员不敢睡,锦衣卫们忙着抓反贼,反贼们忙着逃命,每个人都有各自要忙的事,每件事对他们来说都至关重要......
    等疏散西市的百姓,周围总算空旷一些,钟逸、李旭等锦衣卫,吴若等官兵都不曾离开。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除了收拾战场外,钟逸无偿为百姓灭火,发生于民居巷子中的这场大火没有仓库的规模,在锦衣卫与官兵合作下,很快便被控制住了。
    虽然损失无数,不过没让火势继续蔓延,没有造成人的伤亡,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
    哦,钟逸差些忘了,由于百姓自顾自如无头苍蝇般的逃跑,不曾想到发生了踩踏事件,有几名孩童与大人造成重伤,幸亏的的是没人死于此乱。
    还有一开始叫喊救命的亡者,钟逸亲入院内调查真相,锦衣卫以最快的速度把这家人的信息送到了钟逸手上,不过从他们的家世背景,社交关系,以及近来经历,并没有发现端倪,看来白莲教对他们下手没有特殊用意,仅仅是想制造混乱,布其疑兵罢了。
    不过在记录的文字中有一人名姓引起了钟逸兴趣,此人便是海津唯一的女神医林菀如,也正是钟逸的救命恩人。
    这也算不上什么重要线索,林菀如为穷苦百姓治病人尽皆知,她用坑富人的银子来帮助穷人,大概能做到收支平衡的状态,说起来钟逸也是被坑的其中一位苦主......
    钟逸自然毫无怨言,对他来说钱财只是些身外之物,当然,这是在他满足基础花销上才有的说法,对世间许多人来说,忙忙碌碌不过是为了碎银几两。
    东城海港处也传来了消息,官仓的大火仍未扑灭,大火里面明显掺了火油,火势一起很难灭掉,再加上留在仓库的兵士并不多,导致大火近乎于烧了整夜,毁掉了仓库中储存的大多数物件。
    钟逸此刻听得到不远处两位百户将领气急败坏的叫骂声,相较于他们来说,吴若就显得平静许多,得到钟逸的肯定答复,给他打了一剂强心剂,让他不至于再为此事忧愁。
    李旭一脸羞惭地走到钟逸身前请罪:“大人,大火起时属下并没有从人群中发现嫌疑身影,这才导致正面的白莲教贼人逃走,请求大人降罪!”
    钟逸可不是不分情理的人:“这不怪你,那时混乱无比,白莲教中人混杂其中就算有火眼金睛都分辨不出。主战场又让百姓阻断,跟你没有丝毫关系。”若要怪罪李旭,不免有些牵强附会,再者来说此事本来就与李旭无关,甚至可以说和锦衣卫无关,只是对手比想象中的强大罢了......
    这次的对抗又让钟逸加深了对白莲教的认知,他喃喃道。
    “在人数悬殊差距如此大的情况下,不仅死战这么长时间,竟然最后还被他们跑了三十几个,这帮人的厉害倒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钟逸恍然叹了口气,一直提醒自己不能低估他们,没想到终究还是低估了,早知如此,在得知此事时首当其中便是在西城门外再布一道埋伏。
    钟逸平静异常,神情间却也不见丝毫恼怒之色,在他看来,今夜的结果已经很不错了。
    很多事强求不得,人力终有穷尽时,有时候命运二字决定着一切。人算不如天算,世上本没有天衣无缝的计谋,也没有毫无破绽的圈套。
    对钟逸来说无伤大雅,就算留下白莲教这三十多人,也不可能因此而灭绝他们,就算逃走了,白莲教也不会因他们而有多大改变,如今锦衣卫占优,这便是钟逸的底气,只需稳扎稳打,一步一步奠定自己的胜局,不必像白莲教一般寻求突破之道。
    李旭心中有愧,同时也有不甘,棋差一招,没人知道这三十人会不会是日后的伏笔,在海津城已经耽搁他们太长时日了,身处异乡,没人不想早日归乡。
    他沉声问道:“大人,这三十余人纵然逃了,可身上多少也有伤,要不要派人将城郊搜个天翻地覆,将白莲余孽全都揪出来!”
    钟逸理解李旭此刻的心情,到手的猎物又放跑了,没人好受,若是能找到补救之法,不失为上策。
    但对他的法子,钟逸却不苟同,于是一口否决道:“今晚西市民居的这把火烧得蹊跷,显然白莲教中有人接应他们,连城里都有白莲教的人,自然不必说城外了。如今结果已定,他们既已逃出城去,必有提前备好的撤退隐藏之法,就算没有,也应有人将他们妥善藏好。在这种情况下,我们的搜索无异大海捞针,若是再遭人埋伏,更是得不偿失,今夜成果颇丰,不必紧追不放,古语有云穷寇莫追,自有道理。再者来说,现在是朝廷与白莲教争取民心的时候,此时大举搜索城郊未免扰民之甚,仔细算来,终是失大于得,算了吧......”
    守得云开见月明,缭绕烟雾背后,一轮弯月儿终于舍得露面,皎洁的月光照耀在大地上,似乎驱散了所有血腥与罪孽。
    不过谁都清楚,血债唯有血偿,哪有冤冤相报何时了的说法。
    西市的百姓见火势渐小,而一开始的打斗也不见了,便拖家带口又回了此处,这是他们的家,除了这儿,他们又能去哪里呢?不过比起四下逃窜,这次便显得井然有序从容不迫。
    “吴若,本钦差先走一步,还有喘息的贼人本钦差也一并带走了。”钟逸言辞强硬,没有半点商量的语气。
    吴若暗暗苦笑一声,既然已经决定了的事,告知自己一声便是,又何必像这般商议呢?难道非要听到肯定的答复不成。
    “钦差大人您带走便是,今夜若是没有您,纵火贼寇也不会有这么大的伤亡,这些自然都是您的功劳,下官皆听大人您吩咐。”
    吴若自然有恃无恐,有了钟逸的庇护,不说在左卫中横着走,至少比先前要强上些许,这次祸乱多半要从三人中挑出一个替罪羊,不过这个人选绝对轮不到吴若。
    他倒是大方,可身后两位百户龇牙咧嘴,一个个面目狰狞且难看,若能从这些活着的贼人嘴中打问出有用的东西,或许能减轻自己的罪行,可现在全让那位钦差带走,这算怎么一回事,难道他能给自己一条活路不成?
    别人说不准,吴若双手双脚无条件赞成钟逸的任何决策,既然他寻求钟逸作为自己的背景,那就要拿出一些诚意来。
    “你我目的一致,都是为朝廷效命,只要能找出幕后主使,今夜的目标便达到了,皆是大宁子民,岂能有自己所图?”钟逸回应冠冕堂皇,在外人看来,自有抢功嫌隙,虽然他的解释无异于越描越黑,可有些时候场面话是必要的。
    吴若矮身道:“钦差大人教训的是......”
    钟逸拍了拍他的肩膀,在外人看不到之时,露出一个仅有二人明白的眼神。
    吴若微微点头,并没有露出半点端倪。
    锦衣卫来得快去的也快,整理军队的速度堪称一绝,拖拉与懒散与他们无任何关系,经钟逸的培训,锦衣卫果真有了长足的进步。
    但等他们走后,剩下两名百户爆发出强烈的不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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