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逸坐在椅子上定定出神,不知想着什么,李旭等下属屏气凝神,小心地盯着他。
    片刻,便听大堂外传来:“漕运黄总督求见!”
    钟逸神情大振,兴奋道:“快快有请!”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钟逸正愁吃饺子没醋,这便把“醋”送来了!怕是电影都没有这么凑巧!
    刹那之间,黄三石等门入室,钟逸刚想开口,却看见他身后紧随一人,此人模样陌生,多半未曾见过。
    思索之间,便听黄三石主动道:“钟钦差!下官有事需要请您帮忙!”
    钟逸眉头微皱:“哦?这么凑巧?我也有事寻你!”
    这次轮到黄三石吃惊了,他笑道:“钦差大人您先说......”
    “你们退下吧。”钟逸目光扫向四周,一众属下很快退了出去。
    整个前堂内仅留钟逸、李旭,黄三石苏浪穹四人。
    钟逸没有推诿,开口问道:“不知黄总督对海津三卫指挥使了解多少呢?”
    相对那三位指挥使而言,黄三石与钟逸的距离、漕运与锦衣卫的距离显然要更加近一些,更何况肃清三卫一事与黄三石毫无瓜葛,他没有必要隐瞒实情,所以钟逸才想从黄三石这里得到些内部消息。
    黄三石想了想,没有妄言,谨慎道:“大概的情况还是清楚一些的。”
    “黄总督,本钦差也不藏着掖着了,这便和你开门见山絮叨絮叨,海津城之危危在白莲,白莲之祸祸在三卫,我应当与你提过,三卫中不干净,其中不少官兵已入了白莲教。而这些人,正是白莲教的底气,一旦展开最终决斗,他们同样是咱们最大的祸患。”钟逸三令五申三卫的恐怖,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黄三石叹了口气:“要想整治他们其实并不难,但难就难在如何将入教官兵分辨出来,若胡乱打击一通,很容易引起所有人的不满与恐慌,到时候人人自危,怕是会把心向朝廷的官兵推向白莲教的阵营啊!”
    “黄总督所言有理。”钟逸话锋一转:“不过......要是能发挥出三卫指挥使的用处,此事难度定降低一半!”
    黄三石接连点头,看来他很同意钟逸的说法。
    堂内陷入阵阵沉默,良久,钟逸缓缓开口:“李旭,三卫指挥使有儿子吗?”
    李旭一愣,下意识答道:“有的。”
    钟逸拧眉沉吟,对黄三石喃喃道:“黄总督你说......如果派人把三位指挥使的儿子全扔进井里,回头跟这三卫指挥使说是白莲教干的,请他们节哀顺变,这样三位指挥使会不会跟咱们同仇敌忾?”
    黄三石浑身颤道,“钦差大人!三思啊!”
    钟逸做事向来离经叛道,这一点众人有目共睹,包括黄三石在内,逐渐已经习以为常,但此番做法已不是令人眼前一亮的高招,荒诞的同时更容易引起内部矛盾。
    “钦差大人,若此事办的密不透风,下官也就不说什么了,但稍有纰漏让那三位发现,必会对你心生记恨,很有可能因此投入白莲教的阵营,钦差大人,切不可鲁莽为之!”
    钟逸摆摆手:“本钦差也就说着玩笑几句罢了,怎么黄总督当了真?不是本钦差说你,你这个思想属实危险,连同僚的儿子都能下得去手,还有什么事是做不得的呢?”
    审度的目光投于黄三石身上,堂下的他如同人民的罪人一般受到众人的审判。
    就连黄三石身后的苏浪穹都悄悄离他远些,一提到儿子,不怪他如此敏感,毕竟他的儿子已消失四个月无影无踪,现如今他有资格怀疑到底是不是被黄三石扔进了井里!
    四面八方的眼神令黄三石想要大喊一声冤枉,但他知道“冤枉”二字一出此案便定了性,真就是黄泥巴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虽然凭这些人远无法审判自己,但时刻活在别人质疑的眼神中,黄三石也不是滋味。
    “黄总督,话说这么多,本钦差只是想问你一个问题,那便是三位指挥使可信吗?”钟逸道出了内心的问题。
    黄三石眯起双眼,思量片刻,道:“下官与他们共事多年,至少明面上儿,这些年以来下官并没有见到他们和白莲教有过纠葛。”
    “这不废话,难不成你与反贼联系的事还要昭告全天下吗?顺便再把交往的细节写成本书,然后发到每个人手中,生怕别人不知道是不是?黄总督,拜托你用脑子想想,这种事定是暗地里发生的。”
    钟逸哪能不清楚黄三石的意思,他这么说只是不想把祸水引在自己的身上而已。
    若因为他的话自己对三卫指挥使施以重任,最终却因为其中某人已暗中加入白莲教,那么事情的失败他是要负一定责任的。
    黄三石正是想置身事外,这才有了方才一番含糊不清的说辞。
    但现在是什么时刻?海津城生死存亡的关头,若人人都是黄三石这种推脱思想,哪还能剿灭白莲教,只能任由他们逍遥法外。
    所以钟逸不得已而动怒,为的就是将自己的态度告知黄三石......
    黄三石是聪明人,和聪明人说话从来不需要挑明,他听出了钟逸的话中之意。
    遂道:“除了自身作风问题外,下官想他们应当不会犯原则性的错误,钦差大人若是想深用三人,未尝不可。”
    钟逸满意的点点头,这才是他想听到的答案。
    “很好,既然如此,本钦差便可放心大胆用他们了!”
    黄三石的话自然可信,身为几十年的海津城漕运总督,早已经对海津城官场知根知底,若是连他的话都不相信,钟逸想不到还能信任何人了。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钟逸决定任用三人,便不会对他们有任何保留。
    看来需要找个时间将三人集聚好好商谈此事了。
    距上次宴席,已过去一段时日,这段时间里充分证明上次制定好温和的策略并不适用于三卫,看来需要重新定一措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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