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静静听着,他们不是草木,也不是没有感情的工具,对林菀如所说,亦感同身受,但......远不如林菀如看的透彻,说到底,还是被白莲教的教义蛊惑,将之当做人生的信仰,哪怕为此结束自己的性命都在所不惜!
    燕六主动问道:“红阳女,依你的意思,咱们应该怎么做,大家伙都服你,只要你说,兄弟们断然会听的!”
    铺垫许久,林菀如就是为了这一刻,她冷静的声音却异常坚定:“这场棋局......我要退出!”
    “什么?!”此话一出,众人又陷入慌乱当中。
    她是白莲教的红阳女,所有人都能说退出,但偏偏她不能!
    果然,立马便有人反驳,此人也是被朝廷狗官祸害过的无辜百姓:“红阳女,无论你说什么事,兄弟们都是信服的,可唯独此事......我第一个不从!红阳女你说得固然不错,朝廷中的官员有好有坏,但绝大部分是不顾百姓死活坏到骨子里的恶官,清官、百姓父母官,踏踏实实为民办事的廉正官员,屈指可数!若继续由宁廷执掌天下,迟早生灵涂炭!而咱们白莲教,可能是我眼拙,在我眼中,无论你红阳女你还是这些个弟兄都是好样的!一旦咱们白莲教坐了江山,我不信百姓们还会像如今这般生活于水深火热当中!”
    “不错!咱们白莲教一向慈悲,只改日月换新天,何曾有过欺辱人之举?咱们比宁廷这帮老狗更有资格坐江山!”
    这番话有不少人附和,林菀如冷眼旁观,就好似局外人一样。
    他们皆是被白莲教洗了脑,哪怕把到架在他们脖子上,仍认为白莲教是为了他们好,若是十多年之前,林菀如也如同他们一般懵懂无知,对此深信不疑,但现在......她坐到这个位子上,比任何人看的都要透彻,或许是总坛的首脑换了一大批,又或许是白莲教一贯如此。总之,如今的白莲教已经不是自己印象中那一个目的单纯,一心一意只为百姓的教派了......
    这番荒诞的言论传到林菀如耳中,她不禁冷笑:“白莲教是否如同你们眼中这般冰清玉洁,擦亮你们的眼睛,好好瞧瞧吧!这些年来我为白莲教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称得上问心无愧。也正是因此,我才会感觉心寒,才想要投子退出......”
    燕六盯着红阳女,怔怔道:“那些死在锦衣卫手中的兄弟们呢?难道他们的愁就不报了?他们......他们就九泉之下何以安息!”
    燕六的话更是引起众人的共鸣,其中死的也有他们朝夕相处的兄弟亲人,难道他们就枉死了吗?
    提起这个,林菀如无奈叹息道:“冤冤相报何时了,咱们的人固然有不少死于锦衣卫之手,可锦衣卫的人呢?朝廷的官兵呢?不也被咱们杀掉不少?各司其职各为其主,你们之间本来没有仇恨,仅是不同的使命导致今日的结果,大可不必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话说到此,林菀如深知劝说他们放弃不易,看来今日的商谈,很难有一个好结果了。
    连最忠诚于自己的燕六都颇有微词,更不必说其他人了,他们被仇恨冲昏了头脑,被教义的蛊惑蒙蔽了双眼,除非亲眼见到教中腐败黑暗,否则很难随自己一同离去......
    “那是无数的鲜血无数条人命,肩负在我们这些活着的人身上,又岂敢轻言作罢?”
    “就是!曾经抛头颅洒热血的弟兄们若听到我们话说得如此轻巧,他们何尝不心寒啊!”
    “......”
    议论四起,眼看着局面控制不住,就在众人僵持不下之际,门外忽然有人禀报:“教使杨五又来了!”
    屋内顿时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聚于红阳女身上,面纱背后的林菀如眯起双眼,她冷冷道:“请进来吧。”
    此时来此,到底整什么幺蛾子呢?
    片刻之后,富商打扮的杨五由外走进,在他身后仍然是先前那位贴身保护他的马夫,二人一前一后,来到议事堂正中,杨五望着主位之上的林菀如,笑道:“红阳女,咱们又见面了......”
    林菀如没有起身,既然她已经决定退出白莲教,那么白莲教的礼节规矩便约束不了她,在众人眼中杨五是总坛派来的白莲教使,可在林菀如眼里,就是一普通人罢了。
    “不知教使再次造访,有何指示?”林菀如心想,此人来得正好,他是总坛的人,那么正好令他将自己脱离白莲教的消息传于总坛。
    好歹她是教中长老一手带大,白莲教于她有无穷恩情,就算散伙,也是好聚好散,一声不吭离开,不合适......
    “听说......红阳女方才去向钟逸下手了?”
    林菀如眉头一皱:“教使的消息倒是灵通。”林菀如心知,这消息定是由自己人传出去的,看来这些个老兄弟们并没有他想象她想象当中忠诚......
    “哈哈哈,我为白莲教使,教中消息自然都逃不脱我的耳朵,不然......我这个教使该有多失职呢?”杨五话音刚落,便又问:“不知红阳女成功与否?”
    “失败了。”林菀如淡淡回应。
    “锦衣卫守卫森严,这位钦差身旁定有贴身保护的侍卫,红阳女失利,情有可原......”杨五难得说句人话。
    但却听林菀如道:“我刺杀他时,只有我与他两人,而且最终是我收了手,并不是让他发现。”
    燕六等兄弟心头一紧,这些话说予自己人听没什么,可现在屋内却有位恨不得除红阳女而后快的教使,红阳女为何会如此鲁莽!
    果真,杨五一听此言,勃然大怒道:“好你个红阳女!对朝廷钦差手下留情,看来是你准备叛教了!”
    林菀如点点头:“是退出,不是叛教,我红阳女对白莲教决无二心,还望教使嘴下积德。”
    林菀如退出的消息传到杨五耳中,他不禁一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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