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魂岭。
    一座宫殿内。
    顾自明在焦急地等待。
    忽地,虚空泛起一圈圈涟漪,一道身影凭空出现。
    一袭火红道袍,面如冠玉,正是火尧。
    “师叔!”
    顾自明惊喜,上前稽首见礼。
    “不必废话,把之前发生的事情告诉我。”
    火尧淡然开口。
    他负手于背,身影笔直,一举一动,透着超然之意。
    那番做派,隐隐和苏奕有三分相似。
    只不过,火尧虽看似淡然,可眼眸开阖时,不经意会流露一股慑人的霸道张扬气焰。
    “是!”
    顾自明不敢迟疑,将之前发生的一切和盘托出。
    认真听完,火尧眼眸深处已涌起丝丝缕缕炽热亢奋的光泽。
    面对四个玄幽境角色的围困,兀自能只手翻风云,从容而退,一路上,更能以灵轮境修为,于一众皇者中杀出重围!
    放眼诸天上下,纵观古今,此等逆天之举,绝对堪称绝无仅有!
    “此子逃往何处?”
    火尧没有再过问细节,直接开口。
    顾自明连忙取出一块绯红色浑圆玉盘,双手呈上,“师叔,之前在和那苏奕搏杀时,我曾将一缕‘无影香’粉尘留在那苏奕身上,您只需凭借这块‘无影盘’,就能够感应到那苏奕的踪迹。”
    火尧微微颔首,抬手将绯红玉盘收起。
    他正准备离开,忽地想起什么,眼眸望向顾自明,道:“有关此子的来历,你可告诉其他人?”
    顾自明躯体一僵,低声道:“师叔放心,除了那四个玄幽境老家伙,再没有人知道和苏奕有关的事情!”
    火尧嗯了一声,道:“你做的不错。”
    声音还在回荡,火尧的身影倏尔化作一缕缕光焰,凭空消失不见。
    顾自明这才如释重负般,微微挺起了弯着的脊梁,也是此时,他才发现自己背后衣襟被冷汗浸透。
    “师叔他老人家的威势越来越可怕了……”
    顾自明心悸。
    谁能想象,五百年前的时候,师叔还不曾证道皇境?
    谁又敢想象,在过往岁月中,师叔被视作是玄钧剑主麾下九大真传中,最愚钝的一个弟子?
    可如今,弹指五百年,师叔已是玄幽境中的巨头!!
    ……
    天穹上,冰月皎洁。
    苏奕跋涉在一片灰濛濛的山河之间。
    四野黑暗,藏着不知多少诡异恐怖的危险力量,就是皇者也不敢轻易闯入这一片地带。
    可苏奕却似闲庭信步,一路穿行其中。
    在他手中,擂仙槌泛着淡淡的永夜光泽,化作无形的力量涟漪,也让他这一路如履平地,无惊无险。
    “再有数百里之地,当可抵达‘仙葫山’了……”
    跋涉中,苏奕抬眼眺望四周,大概判断出自己置身何地。
    仙葫山位于葬道冥土中的一座神秘未知之地,此山形似一个巨大的葫芦,常年缭绕在淡淡的白色霞光中。
    故而被称作“仙葫山”。
    而世人不知道的是,这葬道冥土最为神秘的“转生台”,就位于仙葫山上!
    只不过,哪怕有人能够抵达仙葫山,几乎也不可能找到“转生台”。
    那地方太过神秘,若无法掌控一些和轮回有关的奥秘,便是修为再高,都无法得见其真容。
    而此次,苏奕将“转生台”视作证道为皇之地!
    忽地——
    在虚空中飞掠的苏奕似察觉到什么,凭虚顿足,深邃的眼眸望向远处一座大山之巅。
    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身影。
    一袭火红道袍,负手于背,抬头望着天穹,皎洁如雪的明月洒下清冽的月光,衬得那笔直的身影尽显超然之意。
    苏奕眉头微挑,很意外!
    与此同时,那火红道袍的身影转过身,目光如若一抹炫亮的闪电般,划破长空,遥遥看向苏奕。
    而后,赤袍青年原本淡然的脸色,忽地变得无比复杂。
    有吃惊、有敬畏、有忐忑、有难以置信……
    但很快,这异常复杂的情绪,皆被一抹笑意取代。
    那笑意带着压抑不住的亢奋,以至于让他那一对眼眸也变得璀璨慑人,光霞涌腾腾。
    他掸了掸衣衫,悠然一步迈出,飘然来到虚空上,朝苏奕这边靠近过来。
    “师尊,这些年来,徒儿找您找的好辛苦啊。”
    青年火红道袍猎猎作响,唇中发出一声充满唏嘘的感慨。
    苏奕目光上下打量着青年,轻声一叹,道:“可惜了,你终究没听我的话,早早破境成皇了。”
    火袍青年正是他的第三传人,火尧!
    前世的时候,苏奕曾闯荡一处古老的凶煞之地,发现了孕育在先天火源中的魔胎。
    魔胎内,孕养的乃是一个火灵魔族的婴儿。
    这个婴儿便是火尧!
    可以说,火尧从小就跟随在他身边长大。
    听到苏奕的话,火尧眉梢泛起一抹不加掩饰的怨气,道:“我若听师尊的话,怕是等到寿元终结之日,也无法证道成皇!”
    旋即,火尧似乎感觉这番话不解气,也或许是终于找到了宣泄内心恨意的机会,愤然道:“在过往岁月中,就因为听您的话,我成了世人眼中的笑话,成了您门下九大真传中,最愚钝蠢笨的弟子!”
    “师尊,您知道我那时候内心有多屈辱和不甘吗?眼睁睁看着其他师弟师妹证道成皇,看着他们一个个将我甩在后边,那种滋味,您又知道有多痛苦?”
    他声音都变大,似沉闷的雷霆般在天地间滚荡。
    而他那英俊的面庞,隐隐已带上一抹戾气。
    苏奕皱眉道:“我早说过,你若想以后证道皇极境,就必须在灵轮境时,把心境中的戾气彻底打磨掉,否则,此生注定将和皇极境无缘。”
    在他九大真传弟子中,火尧的天赋极为卓绝,纵使略逊小徒弟青棠一些,但也绝对堪称是一个万千年难得一见的麒麟儿。
    但很早时候,苏奕就察觉到,身为火灵魔族后裔的火尧,心境中有着一股与生俱来的戾气。
    若无法彻底抹灭这股戾气,以后休想冲击皇极境。
    正因如此,早在火尧还是灵轮境的时候,苏奕就亲自出手,动用一种极为神妙的大神通将火尧的道行彻底压制住,并告诉火尧,什么时候抹灭心中戾气,什么时候再证道皇境。
    可很显然,在苏奕转世之后,火尧已违背他的命令,直接选择了破境。
    “呵!”
    火尧似听到天大的笑话,仰天大笑起来,“师尊,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拿这种破理由来搪塞我!”
    他伸手一指自己,一字一顿道:“看到了吗,短短五百年时间,我已是玄幽境中期修为!”
    轰!
    他衣袍鼓荡,长发飞扬,一道道火焰神虹从周身乍现,通天彻地,直似一尊从火焰中走出的神祇。
    他眼眸灿若火炬,厉声道:“若不是被您压制这足足六万年时间,凭我的天赋和底蕴,早已震烁诸天,威慑大荒,论成就,也决不会在大师兄和小师妹之下!!”
    火尧眼睛死死盯着苏奕,“六万年啊!您可知道我怎么过的?”
    那声音中的愤懑和怨气,完全不再掩饰了。
    苏奕凝视火尧片刻,淡然道:“灵轮境的寿命,最多只有八千年,你之所以能够活六万年,是我当初一直在帮你续命,为的无非是彻底磨掉你心境中的戾气。”
    火尧一怔,怒极而笑。
    就见苏奕继续道:“以往时候,我也在奇怪,虽说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但以你的天资和悟性,断不可能会一直办不到这一步,但如今,我大概已经明白了。”
    他抬眼看着火尧,都:“那六万年中,你心境中的戾气,早已化作对我的怨恨,如此一来,又怎可能磨灭心中戾气?”
    说到最后,他不由一声叹息。
    这就叫冤孽!
    他越是对火尧好,越希望火尧磨灭戾气,后者就越怨恨自己,心境中的戾气就越深!
    俨然成了一个死结。
    而听到苏奕的话,火尧却满脸讥嘲和不屑,道:“什么狗屁的戾气,若我心境真有问题,为何我还能证道为皇?为何能在短短五百年时间,踏足玄幽境中期?”
    苏奕神色变得冷淡起来。
    火尧是他一手带大,可如今却反倒视他为仇敌,这让他心中也不由一阵萧索,意兴阑珊。
    沉默片刻,道:“当初,你小师妹说,我交给你四师妹保管的玄初神鉴,是被你盗走,是否是真的?”
    火尧眼眸闪动,冷笑道:“青棠那小贱人,又来构陷我,既然师尊问起此事,我不妨直言,是锦葵师妹遵从大师兄的命令,主动把太初神鉴交给了我!”
    苏奕再问道:“当初是不是你用太初神鉴,撤掉了太玄洞天的禁制力量?”
    太初神鉴能够掌控太玄洞天的禁阵力量。
    当年,毗摩勾结外敌之所以能够轻易杀入太玄洞天,就在于有人和毗摩里应外合,动用太初神鉴撤掉了太玄洞天的禁阵。
    面对这个问题,火尧却忍不住笑起来,道:“师尊,您若真想知道当年的时候,不妨跟我回去,等见了大师兄之后,我们师兄弟把当年的事情统统说给您听,如何?”
    他话语看似恭敬,可眼神玩味,神色间透着一丝丝的戏弄之色。
    就如猫戏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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