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带着两封书信退下后,二人不再说与眼前之战无直接关系的事,开始商量如何与大食人交战。
    “刘琦,算到明日,后军将士也已经在大营歇息三日,可以派上阵参战了。既然可以参战,从明日起,你就指挥士卒与大食军交战吧。”李珙说道。
    “属下只是提建议,此战仍由都护指挥。”刘琦忙说道,不过心里很高兴。
    李珙笑笑。名义上当然仍是他指挥,所有调兵命令都会署以他的名字。但实际上,绝大多数命令会是他们二人与王胜、赵光密一同商量后颁下,其中刘琦占据主导。李珙不是一个橡皮图章,若他执意下达某个命令另外三人也阻拦不住。当然,他不会做这样的事。
    既然不会做,还不如在只有他们二人在的时候与刘琦说由他指挥。还能让刘琦高兴些。
    “你现下心中的交战策略不是像五日前与我说的那样笼统了吧?可别告诉我你昨日真的完全躺在床上休息。”李珙又道。
    “自然不会。”刘琦道:“总还会腾出一半时间看将士们收集来的丘陵地形、路径等,也大概了解最初三日大食人如何应对我军进攻。”
    “那你打算如何与大食军交战?”
    “自然是继续摸清丘陵,而且越早越好。虽然已经探出不少道路,但还不够,远远不够。”
    “打算如何尽早摸清?”
    “明日派一万士卒进入丘陵。”
    “甚?你说的是真的?”听到刘琦的话,李珙一时愣住了。
    “自然是真的。”刘琦道:“属下岂会欺骗都护?”
    “一万士卒,能够将丘陵完全填满吧?而且见到我军出兵一万,大食人一定会调兵欲歼灭我军几旅几队。我军毕竟对地形不如大食人熟悉,恐怕会被打个埋伏;就算你指挥得当,死伤也会多于大食军。”
    “一万士卒远远填不满丘陵,北面这片丘陵可大着呢。至于大食人埋伏我军,在他们设下埋伏前撤出不就行了?”
    “这是何意?”李珙没听懂。
    “都护,这几日我军在北岸丘陵中进行探查每次出动的士卒不多,大食人大约也猜测五日前那次只是为了戏耍他们,之后不会再做,因此也不会在丘陵中埋伏士卒。我军忽然派兵一万,丘陵中大食统兵将领一定十分惊讶,甚至以为我军要大举进攻,绝不敢轻举妄动,会飞报并波悉林。
    等到并波悉林探查清楚、又决定调兵埋伏,估计已是下午,甚至是伴晚。我会在此之前将士卒全部从丘陵中撤出,让并波悉林的埋伏落空。”
    “只是为了再戏耍大食军一次?”李珙道。若只是这个目的,他觉得没啥必要。
    “不仅仅如此。首先,我军派兵一万进入丘陵,大食军不敢轻举妄动,我军可快速探查许多道路。
    其次,是测试万名士卒在丘陵中小路行进速度如何。将来我军若夺取某一个山口,一定会尽快将大部士卒调到谷口西面。此时进行万名士卒行进速度测试,对那时调兵极有用处。”
    “你说的有道理,可毕竟之前用过相似计策一次,大食军未必毫无准备。”李珙不太放心。不论刘琦怎么说,这个计策都与他之前在刘琦指引下想出的那个计策类似,大食人已经中过一次计,未必会中第二次。
    “都护放心,大食人明日必定来不及反应,我军能够安然撤出。”刘琦却信心十足。
    “既然如此,明日全军就交给你指挥。”李珙说了一句,可眼神依然显示不大放心。
    刘琦瞧见他的眼神,但没说话,只是心里想着:‘都护明日亲眼瞧瞧就知晓了。’
    ……
    ……
    第二日,清晨,大食军营。
    “哈欠!”侯梅德被护卫叫醒,穿上外衣洗漱过后去吃饭。但他昨晚睡的不好,这时仍有些困,不由得打了一个哈欠。
    “赛义德,已经连续三日了,我瞧你每日早上起来都睡不醒似的,晚上你都做什么?”见他这幅样子,萨利赫不由得问道。
    “都是你害的。”
    “都是我害的?”萨利赫一怔。
    “三日前你脸色沉重、却又不告诉我你觉得总督什么地方做的不对后,我就一直在琢磨当时你和总督的对话,每天晚上睡前都反复思考。可怎么想也想不出来问题在哪,一不留神就睡晚了。”侯梅德道。
    “想不出来就不要想了。”萨利赫道:“我当时也说了,总督的决定没有错误,我自己对自己想到的东西也没有把握,与你当时在喔鹿州时的情况完全不同。”
    “你告诉我你当时的想法,我就不想了。”侯梅德道。
    可听到这句话,萨利赫没有继续接话,低头吃起饭来。他这个反应侯梅德这三日也见过好几次了,见状撇撇嘴,也低头吃饭。
    吃过早饭,他们来到并波悉林帐中。并波悉林这时也才吃完饭,见他们进来寒暄两句后吩咐道:“秦那军后军已经来到大营三日,今日秦那将领或许就会正式发动进攻。
    咱们已经商量过很多次了,秦那军想要突破只能从北面丘陵,其他方向也要防守,却不是重点。赛义德,齐亚德,你们两个谁愿意负责北面丘陵的防守?”
    “属下愿意。”过了一会儿,萨利赫说道。
    “那就你来负责。”并波悉林道:“除现在驻守在丘陵中的士兵以及轮换军队外,我再拨给你五千士兵作为预备队,万一秦那人发动大规模进攻,能更快进行应对。”
    “是。”萨利赫答应一句。
    “赛义德,那么你负责防守南岸丘陵。”他又对侯梅德说道:“南面丘陵虽然被作为突破口的可能性不高,但也不能大意。
    我瞧你这三日每日早上似乎都睡不醒。不管你夜晚有多么重要的事情,只要与秦那军交战无关,就不能因此耽误休息。”他又劝诫一句。
    “是。”侯梅德无可辩解,只能躬身答应。
    “我自己坐镇大营,首先是防范北面侵扰的葛逻禄骑兵,第二是防范秦那人发疯似的从沿河小路进攻,第三是警戒河面应对秦那军从水上发动的进攻。”并波悉林又大概说了一下自己要做的事情。
    “阿里依将军已经击溃北面的葛逻禄骑兵,他们还会侵扰?”侯梅德问道。
    阿里依击溃受李珙指使向西进军想要切断大食军后勤线的葛逻禄骑兵后,又根据并波悉林的命令以最快速度赶回来趁着另一支葛逻禄人侵扰大食军营北面时忽然发动袭击,大营又派出原属阿齐兹麾下的四个骑兵千人队配合,一举打垮这支拥兵一千多人的葛逻禄骑兵。
    不过这支骑兵由博果尔统领,他反应极快,在大食骑兵合围前逃出去,又用刀枪扎伤备用的马的屁股让它们四面跑扰乱大食骑兵,大多数人成功逃走,只有少数人被杀。不过因为备用马匹乱跑不仅扰乱大食骑兵,还扰乱了自己的骑兵,葛逻禄人也乱跑一气,得用一段时间把人收拢回来。
    “虽然被击溃,但战死的人不多,能收拢回来。算算时间,如果运气好应该已经收拢回大半了,不可不防。”并波悉林解释。
    “秦那人怎么从水面上进攻?”萨利赫又有些不解地问道。前次在喔鹿州与秦那人交战伊丽河起了重要作用,但秦那人也没有从水面上发动进攻。
    “我也不知道。”并波悉林说道:“呼罗珊根本没有大河,咱们也从来没有从河面进攻岸边或者与敌军在河面交战。但秦那人的老家据说有很多条大河,交战双方经常在河面上交战,或者从漂浮在河面上的船只向岸边发动进攻,他们对此有丰富经验。
    伊丽河虽然不算一条很宽阔的河流,但船只停在中间也超过了弓箭射程,秦那人有可能从河面发动进攻。我之前没有想到,是何普提醒我的。”
    “那要怎么防备?”萨利赫又问道。
    “仍然不知道。何普虽然通过读历史书知道秦那国历史上发生过很多在河面上的战斗,当他家已经在碎叶城定居三代了,没有详细了解过。
    秦那军打造过战船,曾经停在洁山城,但在我军进攻洁山城前全部撤走。我已经命令本地工匠根据印象仿造。至于其他,暂时还不知道怎么防备更好,我只是下令在沿岸安排几架投石车,一旦他们靠近就发射石块。”
    “看来以后渡河也要小心了。如果被秦那战船遇到、座船被打沉了,死得多冤。”侯梅德道。作为老家没有大河的呼罗珊人,他当然是不会游泳的。
    “确实得小心。但是也不必太小心。秦那河面战船虽然不像海船那么大,但同样很远就能看到,看到后立刻渡过去或者撤回来,不会被打中的。”并波悉林笑道。
    说完此事,萨利赫与侯梅德没有其他事情要询问并波悉林,总督也没有话要吩咐他们,二人告辞。并波悉林本想再嘱咐他们小心,但又一想二人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将,不需要自己提醒也会小心谨慎,话就没说出口,只是答应一句,看着他们转身离开帐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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