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死你个猪狗!”
    “屠夫!”
    “该死的!”
    道路两旁,无数城中百姓甚至将士愤怒地叫嚷道。
    在道路中间的,是三十多辆囚车,每辆关押着一个人,脑袋从车顶恰好能容纳一个头的圆框伸出来,身子用铁链绑在牢笼内。三十多辆囚车其中一多半里面关押的是东方面孔的人,另一小半是西方面孔之人。
    此时这些关押在囚车中的人一个个都面容悲戚,其中汉人突厥人大多在求饶,大声喊着愿意为大唐做任何事只求留一命;大食人则痛哭流涕地用大食话喊,众人猜测也是求饶的话。
    但围观的百姓与将士却对他们没有丝毫怜悯之情,仍然愤怒地大声叫嚷,甚至抓起身旁能抓到的任何东西向囚车扔去。起初有人朝囚车扔菜贩遗留在路边的烂白菜梆子,但随即东西多了起来,石子、破碎的陶瓷片、桌腿都被拿起来砸过去。
    守在道路两边的士卒不得不阻止他们:“乡亲们,你们再砸就要把人砸死了,让他们在刑场被酷刑杀死吧!”
    听到劝阻,百姓这才停下。可能听懂汉话的囚犯更加大声的求饶起来。
    也有两人没有痛哭流涕或求饶,只是被铁链抻着站在囚车里,其中一人面容平静,另一人还在猖狂地用大食话叫嚷着。百姓自然也不会放过他们,甚至砸向这二人的石子比旁人更多,二人此时都头破血流、脸上满是伤痕。
    “狗日的艾哈迈德,你抢我家东西的时候没想过有这一日吧!砸死你个狗娘养的!”
    “艾哈迈德,我兄长只是偶然在路上走着与你的护卫不小心相撞,你就杀了他,我一定要看着你还命给他!”
    “艾哈迈德,我妹妹被你抢去才三五日就被折磨死了,尸首都不成人形,我要看着你被酷刑杀死,还要用你的肉祭奠我妹妹!”
    “史信,你别装死,有你死的时候!我耶耶给你家干活,被你无缘无故打死了,我要看着你如何一报还一报!”
    可二人仍然没有改了做派,一个仍然平静,另一个仍然猖狂叫嚷。平静的也就罢了,瞧着猖狂的,百姓更加生气,即使明知艾哈迈德听不大懂汉话,污言秽语不绝口的叱骂。
    在百姓的叱骂声中、在二人护卫的哀求声中,囚车来到行刑之处。这里原本就是碎叶镇处决人犯之地,但往常每次都只是处决一二人,最多一次不过十人,高台容纳不下三十多人,上午临时扩建一番才将将能够容所有人犯跪下。
    囚车停下,士卒在外面依次解开铁链,另一人将囚犯拉出来,由两人押着上了高台,又按倒在地、面朝南跪下,后背又被插上一个木牌,上书‘死’字。众囚犯知道快要死了,顿时更大声地哀求起来,希望大唐官员临时改主意。
    “老子抢你家东西是看得起你,一般人家我还不会抢呢!
    你们这些愚民,现在我被绑着那么猖狂地叫骂,如果还是大食军控制城池,你们估计路上见到我都会忙不迭的磕头!
    那个人,你妹妹干起来一点不舒服,所以我把她折磨死了,去了地狱我还要折磨她!”
    被押上高台的时候,艾哈迈德却仍在猖狂叫骂,偶尔还用不熟练的汉话说一句,引得能听到他的话百姓更加愤怒;押送的士卒也听不过去,用刀柄在下巴狠狠磕了一下,嗑的艾哈迈德满嘴是血,这才不得不停止叫骂。
    “艾哈迈德,你还是少说几句吧,临死前还能少吃些苦头。”待二人都被押着跪在所有囚犯最后面以后,史信对他说道。
    “我就是要骂他们!”艾哈迈德仍然口齿不清地说道。
    史信见状又要说话,可这时围在高台附近的众士卒齐声叫喊起来,他忙住了口,向四周看去,就见到一名身着大唐亲王正装的人从东南边走进来,身后跟着一串官品不低的人。见他进来,百姓们纷纷跪下,都大声喊道:“拜见殿下!”
    “免礼。”李珙走到高台东侧,转身对众人说出这两个字,顿了顿又道:“今日要处决两个在碎叶城中作恶多端之人,以及他们的护卫。
    这些人罪恶滔天,凡是城中百姓具知之甚详,今日也不再赘述,立刻行刑!
    来人!”他放大声音喊道:“对三十个为虎作伥的护卫处以具五刑!”
    “千岁!”百姓与士卒都高兴地欢呼起来。十名刽子手走上高台,来到跪在第一排的十个囚犯身后,摘去木牌,就要行刑。
    “具五刑,啥是具五刑?”艾哈迈德能听懂这几个汉字,却不知是啥意思,不由得询问史信,又侧头看向他;却见到史信脸色发生变化。
    “史信,这是很残酷的刑罚吗?”艾哈迈德又问道。从离开监牢到这里一路上史信的脸色都没啥变化,听到这个刑罚却变了,可见必定是重刑。
    “具五刑,确实是一种很残酷的刑罚。”史信回过神来,解释道:“就是将人的鼻子、双臂、双腿、子孙根依次割去,最后再砍掉脑袋。”
    史信说着,十个刽子手已经开始行刑,他们首先砍去人犯鼻子,在哀嚎声中又由自己用惯的徒弟抓起双臂,要砍下。
    耳中听到史信对这种刑罚的描述,眼中又瞧见行刑,艾哈迈德脸色发白,嘴角微微颤动起来。“这,这也太狠了。而且,对护卫都处以这么重的刑罚,会怎么处置咱们两个?”
    史信没有回答。他也是因此脸色发生变化的。虽然具五刑就是对一个人最严厉的刑罚,没有更折磨的人死刑了,但他又打心底里觉得对他和艾哈迈德的刑罚一定比对护卫更严厉。
    这时第一排的人犯都已经被砍去鼻子、双臂、双腿,割去下体,形似人彘,滚在地上哀嚎。因刘琦在行刑前的嘱咐,刽子手特意在此时停一会儿。
    见到高台上滚着的人彘,有些百姓脸色发白,不忍再看;但大多数百姓与所有将士仍然兴奋地高声叫喊着。他们过去没亲眼见过具五刑行刑,可割鼻、砍臂、砍腿、阉割、砍头过去都见过,聚在一起虽然更恐怖,可还在承受范围内。
    而且因为艾哈迈德平时就非常暴虐,时常欺压百姓,他的护卫也经常助纣为虐,百姓都恨透了他们,被处以这么残酷的刑罚只觉得大快人心。
    刽子手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又举起刀砍向人彘,把脑袋割下,与其他割下来的部位排在高台上。
    砍完第一排十人,刽子手领着徒弟走向第二排人身后。这一排十个囚犯刚才亲眼目睹了刑罚,见状立刻剧烈挣扎起来,嘴里又要大声叫嚷。可他们已经被饿了六日,每日只有半碗稀粥吃,体力极差,根本挣脱不开。
    “二位壮士松开吧,我的两个徒弟力气也大得很,由他们抓着我行刑更方便。”每个刽子手走过来后都对押着人犯的士卒说道。
    所有士卒也都笑着答应一句,在徒弟抓住小臂后松开,从两侧退下高台。在交接的时候人犯再次剧烈挣扎起来,但徒弟们的力气比士卒更大,如同铁箍一般紧紧抓着他们。
    刽子手左手抓住人犯头发,右臂手起刀落,鼻子已经掉在地上。又依次砍去其他部位,而且和对第一排人犯施刑时一样在砍头前停了一会儿。第三排也是依样施为。
    在三十个变成人犯的护卫都被砍死后,有围观的百姓实在忍受不住,吐了起来;更多人脸色发白;但没有一人离开,所有人反而又上前挤去,士卒不得不全力拦住他们。
    “你们都辛苦了,左数四人,右数四人,都下去领赏吧。”李珙对刽子手说道。
    “多谢都护!”八个膀大腰圆的刽子手答应一声,从两侧退下,在退下前艳羡地看了仍留在原地的两人一眼。不过他们的手艺都比不上留下的二人,也只能艳羡。
    “我与你们说的话,还有甚不明白的地方么?”站在李珙身后的刘琦上前一步,对二人说道。
    “刘都护,你说的话小的都明白了,可是,之前从没有施行过这种刑罚,恐怕砍不了太多刀人犯就会流血而死。”其中一人回答。
    “你估计大约能削多少刀?”
    “小心的话,三四百刀吧。”两个刽子手对视一眼,回过头说道。他们听了刘琦的话后在家里研究了好一会儿,觉得这是最多了。
    “三四百刀已经不错了。你们不必有压力,只要一百刀内二人不死变成,后面继续削尸首也无所谓,只要让百姓亲眼瞧见便好。”刘琦又道。
    “是。”
    说完这番话,李珙上前几步,来到高台中间,对百姓朗声喊道:“已经砍杀三十个助桀为恶之护卫,可恶贯满盈的两个正主还活着,之后就要将二位正主用酷刑杀死!”
    “千岁!”众人再次叫道。
    “而处死二位正主的刑罚与旁人不同,是一种新发明的刑罚,被取名为凌迟之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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