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绛听到王蔺接话,手不由的搓了两下,上前一步陪着一丝笑意:
    “坊推倒,这里的人住在那里?所以,我需要另一块闲置的地方,先盖些简易的屋让大伙住着,所以我需要一块地皮。第二个小麻烦,我打算在严州烧砖,建一个坊砖石木料运输量巨大无比,所以我想自建一个小码头,在贴沙河南土门外。”
    既然王蔺说让韩绛提难处,韩绛也不在乎狮子大开口一把。
    帖沙河,就是新城城墙外的河,唐末就有,主要用以宣泄钱塘江潮水。杭州变临安,又建了一道新城墙,这条河便成了护城河。
    王蔺又把那份合约的草稿给谢深甫看了。
    谢深甫也说道:“这合约确实是善举。”
    王蔺这才对韩绛说:“白纸黑字!”
    韩绛伸手指天:“天地可鉴,王公您老不会不愿意看到我办点好事?”
    王蔺左思右想,这事真怪。韩侂胄有多坏,他作梦都想咬死韩侂胄。这韩绛给韩侂胄当养子怎么就想当好人。
    真的,还是假的。
    可这合约确实没有陷井,只要依合约执行,除了韩家赔钱之外对其他人都是大好事。
    临安府现在的房屋什么价。
    最便宜五百贯,一进的干巴巴小院,占地面积也就是三分地。三进的标准大院子,一万贯。韩家的宅子不算在内,那宅子别说院内亭台楼阁,只说按那地面纯盖屋,三十万贯都拿不下来。
    不对。
    王蔺想到一个问题,马上就问了:“你家在临安府有三块地,你为何在选这里。”
    韩绛早就想好了如何回答:“王公,里仁坊还有乐丰桥东那两块地我倒想了,我打算盖出来卖给穷小官们,可我爹爹要打死我,爹爹说这叫收买人心,可诛。”
    王蔺认可了韩绛的话:“也对,可重建这坊要赔不少钱,你爹爹不打你?”
    韩绛立即回答:
    “不会赔太多,我来给您老算一算。原先这里住了多少户,都是乱盖乱建的,我现在盖的是四层,砖木混结构的楼,减去其余用处的建筑,仅居住所用就大了有七成。多出来的要拿钱买的,更何况,店铺不可能卖的和居屋同价吧。”
    看王蔺还在犹豫:“您老看,五年只要大伙按月还钱,五年后我就差不多回本了,接下来十年便有的挣。”
    王蔺算过,谢深甫也简单的算了。
    五年回不了本,至少要八年。
    投资这么大,若是放印子钱,两年就能挣一个翻倍,所以八年回本还是血亏。
    那么只有一种解释,韩老贼是真的想作好人了。
    谢深甫这时说道:“我信,我给你当这个保人。”谢深甫说完,拉过王蔺低声说道:“韩老贼为人,卖官卖爵、陷害同僚、把持州府之治,但确实没听说过韩老贼有欺压过下民,这事能信得过。”
    王蔺想了想,也对,韩侂胄包括韩家没干过欺男霸女的事,也就是在朝堂上太坏。
    想明白这一点后王蔺也说道:
    “行,那我也保。南土门城内往北有一个闲置的地皮,老夫帮你去问问兵部,那里原本是准备建一个军营,可让你先用,或你自家去问。修一个运砖石的小码头,这事你先修吧,不用老夫开口,你自家也能把这事办了。”
    韩绛马上说道:“还是请王公来说吧,我家不出面的好。”
    韩绛不想让自己的爹爹韩侂胄出面,因为那码头会有一些见不光的事,到时候自己扛别给韩侂胄招上不必要的小麻烦。
    王蔺愿意相助,他是想看看,韩侂胄是不是真的要改头换面做好人了。
    这无名坊的事一来他不相信韩侂胄会欺负寻常百姓,二来真的韩侂胄黑心,借这合约弹劾的韩侂胄的文书都摆满金殿。
    现在有王蔺、谢深甫两位当朝副相作保人、作中人。
    当下就有一群寒门士子出来,在王、谢二位的指点下修改了一些合约的语句以及书写方式。
    没有标点,每一句为一行,末尾涂黑就是为了防止有人在断句上作文章。
    确定好合约之后,王、谢二位告辞。
    韩绛对钱皓桁说道:“壕横兄,我请你喝一杯,想请教一点泉州的事。”
    钱皓桁也没拒绝。
    “好。兄也有点事想听一听弟的想法。”
    韩绛冲着韩武打了一个响指:“赶紧着,回去叫韩嗣过来给我办事,把这些合约都签完,然后拿到所有的手印,明天开始收定钱,收完定钱就推坊。”
    说完后,韩绛拉着韩武低声又快速的吩咐着:“告诉韩嗣,别挂咱韩家的牌子,叫所有人换寻常衣服。谁问起来这里是怎么回事,把钱家这位壕横兄抬出来。”
    “明白。少君放心。”
    半个时辰后。
    钱府。
    钱皓桁的长随回府,自然先去见家主钱荨逸。
    “报主君知,小的陪少君回临安是在午时末下的船,在申时中路过崇新门,少君说遇到一位少年英才,正计划出资改造崇新门外路南的无名坊。并建医馆、蒙学馆,更加之对方自称是咱府的女婿,所以少君在旁相助。”
    钱荨逸听完也没什么太大的感觉,自家的子弟出资帮助某个坊建医馆也不是头一次了。
    钱皓桁的长随继续讲:“后,那位小官人要把整个坊推倒重建,且已经作出规划。后两位相公前往作了保人、中人。现少君与那位小官人去喝酒。小的这里有合约复本、以及新坊的规划草图。请主君过目。”
    钱荨逸接过一看,这事可不是资助一个医馆。
    谁家这么大排场。
    钱荨逸问:“对方是那家的?”
    “没留意,只听王相公称呼其为绛哥儿。”
    绛,绛……
    钱荨逸感觉血压有点高,立即叫人扶自己到椅子上坐下。
    此时,再说韩府。
    韩侂胄站在那里好半天都回过神来,指着韩安:“你,你再说一次。”
    韩安上前:“主君,情况就是这样的。少君收了一个坊要推平重盖,遇到了钱家的皓桁哥儿,两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联手制定了那无名坊的重建计划,还请动了王相公与谢相公作保人和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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