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婶儿站在檐廊里,看着冬瓜啃着包着卤肉的煎饼跑走后,才走到屋门前敲了一下门,喊一声:“主子?”
    屋里的江明月:“进来。”
    花婶儿推门进屋,随手将门又关好了,才走到了桌子跟前。
    江明月不等花婶儿问她,就说:“大老爷跟圣上提分家的事了,想让圣上为他作主,可圣上没答应。”
    花婶儿“哦哟”了一声,遗憾道:“看来圣上是不想管这事儿啊。”
    江明月:“大老爷说他有办法,让我不要担心。”
    花婶儿在江明月身旁坐下了,说:“大老爷能有什么办法?这会儿他不得忙着考恩科前的温书吗?张阁老会帮他分家?”
    江明月笑了起来,说:“怎么可能呢?”
    张阁老为什么要管这种别人的家事?真当他闲着没事干?这事老夫人一准不会同意,所以张阁老哪怕愿意帮忙,要这老爷子跟郑氏夫人拼上一场吗?
    花婶儿:“那你明天去见老族长,你想好要怎么说了吗?”
    上眼药那也是讲究个巧劲儿的,直接开骂这个肯定不好使。
    江明月手指在膝头上轻轻敲着,一副在谋划什么的模样,说:“既然大老爷也想分家,那我就不用在老族长那里使劲儿了。”
    花婶儿忙就问:“那您想怎么做啊?这事可不能来硬的啊,二老爷两口子还好说,要是把老夫人逼出个好歹来,这事就坏了。”
    为了分家,把弟弟一家人给赶出来,硬生生把守寡的老母亲给折腾病了,这要传出去,你们两口子得被人骂死啊,徐老太太出马都救不回来的那种。
    江明月小声笑道:“不会硬来的,这事啊,由我和大老爷提没用,老夫人不会同意嘛,得让二老爷自己提出来。”
    花婶儿不相信道:“二老爷怎么可能提分家的事,他做梦都想着,要当咱们这国公府的一家之主呢。”
    江明月眯一下眼睛,说了句:“那就让他在京城待不下去好了。”
    花婶儿这下子明白了,她这主子是要冲赵二老爷下手了。
    “要怎么做?”花婶儿突然就来了劲头儿。
    江明月说:“明天再说,你啊,去休息吧,不年轻了,得多睡觉。”
    花婶儿差点没冲江明月翻白眼,她这好奇心悬得这么高,不满足了,她怎么睡得着?
    “不难的,”花婶儿坐着不肯走,江明月便拍拍花婶儿的手,小声说:“先把小郑氏今天做的事情,还有她卖人也借大老爷和我的名头的事,都给她说出去。”
    花婶儿琢磨一下,说:“这个不难。”
    江明月:“二老爷连母亲赐下的人都护不住,可见他是个惧内的,不过可以理解,二老爷如今指望着郑家帮他升官呢。”
    花婶儿:“靠媳妇娘家的人,不在少数,可放明面上,大张旗鼓说出来的,没有一个吧?”
    江明月抿着嘴,“所以要替二老爷宣扬宣扬啊,也好让郑家快点出力,别钓鱼似的钓着咱们这二老爷了。”
    花婶儿:“这话行,这话让二老爷和郑家一起没脸呢。”
    靠媳妇升官的惧内男人,那就是个没出息的废物嘛。而女婿都做到这种地步,让自己成一个废物了,你们老郑家还不出力,看着自家姑奶奶欺负女婿,你们老郑家不是个玩意儿啊。
    “当然,也不是就这一种说法,”江明月又说:“还有一种可能,也许是二老爷不满意老夫人送去的人,所以借小郑氏的手,把人给发卖了。”
    花婶儿:“至于为什么要把人卖到大车上去,这就是那两口子心不善了。”
    江明月:“可以,就这么说吧。”
    你赵安阳不承认自己怕老婆,要靠媳妇儿升官发财也可以啊,那就是你自己心思不正,为人恶毒呗。两种说法,任是哪一种,都能毁你赵安阳的名声就是了。
    花婶儿想了想,提议说:“要么把二老爷干的那些事,就是借大老爷名头借外债,卖祭田,还有什么为了让儿子进书院,想走后门,但凡他干的坏事,都要推到大老爷头上,还有那什么……”
    江明月冲花婶儿摆了摆手,说:“别一起说,慢慢来,快刀斩乱麻,可这事不是乱麻,咱们是要让他疼,让他在京城待不下去。”
    花婶儿点点头,她明白了,这是钝刀子割肉,得让赵安阳痛不欲生的事,慢慢来吧。
    “明儿我就上街去,”花婶儿跟江明月说:“我在京城的老姐妹可多。”
    江明月笑着说:“那我提先谢谢婶儿了。”
    花婶儿站起了身,说:“提什么谢,主子您可真是的。”
    江明月的笑容其实未达眼底,但花婶儿这会儿想着要怎么众口铄金,让赵二老爷在京城待不下去的事,她没注意到。
    耍手段,传流言蜚语,背后害人,这是江明月看不上的手段。可,江明月挑一下眉头,抬手揉了一下眼睛,在心里笑话起自己来,做都做了,还矫情个什么劲儿?
    赵凌云这时在张府门前下了马,看看张府的黑漆大门,赵凌云叹口气,跟葫芦说:“也不知道今天晚上,我能不能睡上一觉。”
    葫芦:“不知道啊。”
    张府的老管事泰叔,这时从府门里快步走了出来,下了台阶迎到赵凌云的跟前,说:“大老爷您可回来了,我们老太爷和二老爷在书房等着您呢。”
    赵凌云苦着脸看了葫芦一眼。
    葫芦也是一脸的苦相,一肚子美食这会儿也安慰不了葫芦。张阁老父子俩在书房等着他主子呢,他主子今晚上别想睡觉了,他主子睡不了觉,那他葫芦也就不能睡觉,得陪着一起熬了。
    书房里,张阁老的手边上放着一只空了的参汤碗。
    二老爷张轻鸥动手挑了一下灯花,小声说:“父亲,涂山王府能出什么事情?”
    张阁老没抬眼看儿子,说:“赵西楼离了涂山王府后,又进了宫,涂山王府的事不会是小事。”
    张二老爷:“江氏能在涂山王府闹出什么大事来?”
    “呵,”张阁老笑了一声,道:“你怎知道,这不是王妃和世子闹出的事?”
    张二老爷:“能,能是什么事?”
    张阁老:“你回房休息吧,这事儿未必是你能听的。”
    张轻鸥倒抽了一口气,他都不能听的事,得是什么样的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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