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江入秋是在军营里过的夜,而东宫又传出太子殿下病倒的消息。可能是太子殿下病了太多回,这回这位生病的消息,没能在京城击起什么水花。反而是被传当街打了两部尚书,被圣上下旨关进天牢的赵凌云,赵大老爷,再一次成了京城人的重点议论对象。
    到了第二天,东盛帝又下了一道旨,抚临陈家的四小姐被指为福王妃,年后择期与福王赵凌晨完婚。
    福王的婚事,倒是抢了一半赵凌云的风头。京城人猜福王妃是谁,猜了好几年了,赌坊下注开赌的都有。可陈芳菲在所有人的预料之外,就家世而言,真的,陈四小姐配福王爷还是差了不少的。
    江明月当天就让花婶儿送了一份贺礼给陈芳菲。
    花婶儿见到陈芳菲后,先就把陈四小姐夸成了一朵花,然后送上礼单,一边还跟陈芳菲解释了一句:“我们主子倒是想亲自过来,可如今大老爷出事,我们主子就不好过来了。”
    陈芳菲的娘亲何氏在一旁听花婶儿这么说,暗地里就松了一口气,惹了牢狱之灾的人会冲了喜气的,江明月不过来是对的。
    陈芳菲却是看了花婶儿一眼,说:“她还跟我讲究这个?你主子哪天有空?我去越国公府看她去。”
    “不能胡闹,”何氏夫人忙开口拦道。
    你怎么还送上门去,让人冲喜气呢?
    自从上回从碧云寺回来,陈芳菲跟母亲的关系就大不如前,听了母亲的话,陈芳菲也没说什么,说要带花婶儿去花园逛逛,这位准福王妃,拉着花婶儿的手就走了。
    何氏夫人再想拦,到底是底气不足了。女儿姻缘不顺的时候,她说过的那些不能连累家里的话,伤了女儿的心,这何氏夫人怎么可能不知道呢?等这道赐婚圣旨的日子里,何氏夫人也说过不中听的话,让女儿不要不认命,傻等着福王来娶她。
    如今福王真就要娶自己的女儿了,何氏夫人心里高兴,但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女儿相处了。陈芳菲表面上也不得罪她,客气到都恭敬了,但这种客套,能让何氏夫人心头滴血!
    “这是还没和好呢?”到了花园里,花婶儿就小声问了。
    江明月跟陈芳菲一直都有来往,不见面,两个人也会互通消息,花婶儿知道这对母女间的心结。
    陈四小姐撇一撇嘴,“等我成婚之后,她就回抚临去了,我的哥哥弟弟,还有的她操心呢。”
    她成婚后,都不是陈家的人了,她这母亲更不会有多在乎她了。
    花婶儿轻轻咂一咂嘴,说:“到底还是要相处的,这女子有娘家和没娘家,那是完全不一样的,不管怎样,您啊,还是得敬着您母亲的。”
    江明月也好,花婶儿也好,就这一点让陈芳菲最喜欢。知道她与母亲离心,关系不好后,这二人没有跟她说孝道,也没说她应该不应该,只在她的得失上劝了几句。
    “明月什么时候有空?”陈芳菲又问。
    花婶儿笑道:“我们主子说了,反正她是不敢再去碧云寺了,您要见她啊,就去国公府找她,她这几天都在呢。”
    “行,”陈芳菲把头一点,“我知道了,明天我就去看她。”
    花婶儿:“哎,那我回去后就跟我主子说。”
    陈芳菲把头凑到了花婶儿近前,小声问:“明月不去天牢看大老爷去?”
    花婶儿一听陈四小姐问这个,嘴角便抽抽了两下。
    陈芳菲忙问:“怎么了?”
    花婶儿说:“我们主子倒是想去,可张阁老不让,说打扰大老爷读书。”
    陈芳菲张了张嘴,这个她就没话说了。
    说起自家大老爷,花婶儿就愁,“大理寺的人都说了,夜里能听见大老爷惨叫呢,把天牢里的那些凶犯都吓着了。”
    陈芳菲发愣道:“那得惨成什么样了啊?不是,大老爷是在读书吧?”
    能惨叫到,把天牢里关着的那些凶徒都吓到的地步,赵大老爷真的只是在读书吗?张阁老没对赵大老爷干别的事吧?
    花婶儿:“可说呢,我们主子又进不去,侯爷倒是去看了一次,说大老爷没事,人还胖了。侯爷这话,我们主子是一个字都不信。”
    陈芳菲想了想,说:“我也不信,都夜里惨叫了,人还能胖?”
    花婶儿:“您看,您都不信。”
    陈芳菲也开始为赵凌云犯愁了,她的兄长弟弟们都读书啊,她就没见过谁能读书读到惨叫的。
    “我的天,”陈四小姐跟花婶儿感叹道:“大老爷这不考个状元,都对不起他遭得这些罪啊。”
    花婶儿点头,她如今也是这么想的。
    “王爷不用考,”陈芳菲说:“他给我写信,在信里庆幸呢。”
    花婶儿嘴角又是一抽,说:“这话您可千万别跟我们大老爷说,不然又得出事。”
    陈芳菲哈哈哈的笑了起来,这话她是不能说,不然不得把赵大老爷给气死了?
    何氏夫人带着丫鬟,远远地看着陈芳菲,见陈芳菲哈哈大笑,何氏夫人嘴里嘀咕着,这像什么话?但没敢往陈芳菲的跟前来。她要再数落女儿这个不好,那个不好,她们母女就没得做了。
    花婶儿陪着陈芳菲在花园说了半天的话,临走又悄悄跟陈芳菲说了句:“太子妃娘娘如今还在风仪殿抄佛经呢,我家主子替您打听了,您和王爷成婚那天,太子殿下会带着那位田良娣去福王府。王爷可能不会说,但您啊,您不用给田良娣行礼,笑笑,点点头就行了。”
    陈芳菲认真听着花婶儿说话,这个对她就很重要了,她是福王妃,要是没人提醒她,又或者是谁故意要看她笑话,害她给东宫的一个良娣行了礼,她这就闹出大笑话来了。
    “我知道了,”陈芳菲跟花婶儿郑重道。
    “具体的,让我家主子跟您说,”花婶儿小声道:“那天真要是太子妃娘娘能到场,我家主子事先也能得到消息。”
    陈芳菲左右看看,确定四下无人了,才跟花婶儿小声说:“蒙氏堂堂一个太子妃,就天天关在凤仪殿里抄佛经啊?”
    花婶儿“唉”的叹一口气,说:“我的四小姐哟,您以后只管跟王爷把日子过好了。那位啊,我瞧着难了,普通人家不讨公婆喜欢,这儿媳妇的日子都难过,更何况是皇家呢?”
    陈芳菲听着花婶儿的话,对自己即将到来的皇家生活,突然间又有了新的感悟。皇家日子不好过,但只要她得了福王的心,那她的日子就还能有盼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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