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淇被江入秋提溜进了厢房,江入秋又赶江屿去给沈淇拿些吃的东西过来,顺嘴又问了一句:“王德财人呢?我怎么没看见他?”
    江屿稀里糊涂的,“我不知道啊。”
    他也没瞧见王德财,他也不知道王德财上哪儿去了。
    在厢房里一通跑,把房里的灯都给点上了,又跑到了沈淇的身旁看了看,江岘说:“大管家一直在厨房,他看着大夫熬药呢。”
    江屿:“是吗?现在熬药也要大夫去熬了?”
    江岘:“哦,那要么就是大夫的徒弟。”
    江屿:“药熬好了吗?”
    江岘:“往大姐屋里送了一回,后面还有好几副药要熬。”
    江入秋发现家里的事情,他大儿子是什么都不知道,小儿子是什么都知道,这叫什么事?
    “你去厨房催一催,”江入秋跟江屿说:“让厨房送早饭过来。”
    “我去,我去,”江岘说着话就往厢房外跑,说:“大哥不知道要找谁。”
    江屿大声说:“不是找老伍吗?”
    江岘:“老伍成亲了,请假半个月,现在厨房的头儿是大个子。”
    江屿挠一挠头,他们家最好的厨子,兼厨房的老大竟然成亲了?这事儿他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好像别处也有个老伍,”江屿站在门前说:“是哪里的?”
    小厮宝树站在门外头,听见他主子问,就跟他主子大眼瞪小眼,宝树也不知道。
    江岘的声音远远地传来,“赵大家也有个老伍啦,人家可厉害,原来是高家军里的夜不收呢。”
    江屿一拍巴掌,对了,他就说哪里还有一个老伍的。
    江入秋就看着他这儿子,这儿子是不是记性不行?
    扭头又看沈淇一眼,见沈淇低头坐着,显然还在自我回神中,江入秋便不管沈淇了,跟江屿说:“岘哥儿身边的那个小厮呢?叫宝山的,我今天怎么没看见他?”
    江屿一脸的茫然,是吗?宝山不在吗?
    江入秋:“……”
    当他没问吧,这儿子不像这家里的人,什么都不知道的。
    “给你姐夫倒杯水,”江入秋说。
    江屿拿起桌上的茶壶,晃了一下,跟江入秋说:“没水。”
    江入秋:“那就喊人送水过来啊。”
    这怎么,做个事情,要他说一句,才动一下?
    江屿:“我看姐夫也不渴。”
    “你的眼睛挺厉害,这都能让你看出来,”江入秋冷笑了,说:“老子是使唤不动你了?”
    江屿就烦江入秋这样,话没说上两句,他这老子就要翻脸,也不知道这人在军里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军里的那帮人是怎么忍下来的?
    “岳父大人,我不渴,”沈淇这时总算又说话了。
    江入秋:“眼睛都哭肿了,你哭了多久?眼泪水流了这么多,还是补一补水吧。”
    江屿就盯着沈淇的眼睛看了一眼,心里想,这时候你哭有什么用啊?
    “你还站着?”江入秋又吼江屿。
    宝树从门外跑进来,忙不迭地抱起桌上的茶壶,嘴里说着小的去,就又往门外狂奔而去了。
    江入秋:“他这是干什么?屋里这会儿就有三个人了,他是只准备打一壶水来?”
    他不配喝一口水,是吗?
    江屿就觉着他老子在故意折腾他,但这是自己的亲老子,江大少能有什么办法?
    “你多弄点水过来,”江屿冲门外喊。
    已经跑远了的宝树:“是——”
    “你写封信,”江入秋这时跟沈淇说:“你这信,我让人给你送,能快点到你祖父的手上。”
    沈淇应声说:“是。”
    “这信你准备怎么写啊?”江屿忙就问。
    江大少发誓,沈淇要是敢在信中写,这事是他大姐一个人的错,他就跟沈淇拼了。
    沈淇抬头看江屿。
    “你怎么说话呢?”江入秋故意喝了江屿一声,说:“这里头没你的事,你给我边上坐着去。”
    沈淇揉了揉有些发花的眼睛,跟江入秋说:“此事是我的错,原本这孩子就不想做我与月娥的孩子,是我一直想强留他,害月娥吃了好些的苦药,还终日卧床保胎。如今这一看,注定留不住的孩子,强留到最后只能徒留伤悲。岳父大人,此事千错万错,都是小婿一个人的错。”
    江入秋:“……”
    这到底是读书人啊,话说的悲悲切切的,连他听着都又难过了。
    沈淇:“小婿会跟家里说明此事。”
    江屿说:“他们会信吗?”
    老沈家人一向看不上他大姐,沈淇写这么一封信,老沈家人就不怪他大姐了?
    沈淇:”不信又如何呢?屿哥儿,我家里连我都不喜,又怎会喜你姐姐?如今相隔两地,我看就很好。”
    我和江月娥不去找家里人,家里人也别来找他们,这样在沈淇看来就很好,这样两边就都太平了。
    江屿撇一撇嘴,一点不客气地道:“可你家里人还是会来找你啊。”
    沈淇摇摇头,叹一口气。
    江入秋就在想,他儿子这话是不是说得太直接了?
    沈淇嘴角扯动,想苦笑一下的,结果他笑不出来,于是沈淇抬手搓揉了一把脸,跟江入秋和江屿说:“是我拖累了月娥,我到底是姓沈的,家里来人,我没办法避而不见。”
    沈淇这话没错啊,所以江入秋只得说了句:“见就见吧,家里人怎能不见?”
    江入秋这会儿猛地就想到了,赵凌云跟赵安阳兄弟俩分宗的官司,他这两个女婿啊,一个是浑人,一个是正儿八经的读书人。旁人听着,肯定是读书人的女婿好,可要论日子过得舒畅,他读书人的女婿还真就过不过浑人女婿。
    赵凌云要落到沈淇的这个境地,你看看他理不理宁国公府的人呢?
    江屿想着沈淇的处境,心里就烦躁,夫妻一体,沈淇的处境不也是他大姐的处境吗?
    “鲁卿先生怎么还没诊完脉?”江屿问。
    还是操心他大姐的事吧,老沈家的事,他一点都不想听,太烦人。
    “你是大夫?”江入秋就反问了儿子一句。
    大夫诊脉的时间,轮得到你管?
    江屿干脆靠门边坐下了,既然他说什么都是错,那他不说了了,这总行了吧?
    江入秋:“你去厨房看看,看看岘哥儿怎么还不过来。”
    江屿想说,早饭不管是现做,还是要热一下,这不都需要时间吗?可江屿话到了嘴边,他都没说,他还去厨房看看吧,他不想在这个厢房里待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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