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她是……您未过门的妻子,母幂幂。”那个手下唯唯诺诺的道。
    李少阳也不知道,她这个时候来干什么。
    思索了片刻,这种时候于公于私,还真的不能把人家拒之门外。
    于私,当时李少阳对母竹风妥协,就等于先收了母族的好处,现在得势翻脸,那是小人行为。此外,她还是名誉上的无双才女,自己的未婚妻,不能不见。
    于公,在这个关键时刻,朱丽丽大掌柜扬言等米下锅,没钱了。无疑,没有母族的财力支持,恐怕无双的乱象不远了。
    深深吸了口气,李少阳铁青着脸转身道:“叫她进来。”
    朱丽丽不是不知道李少阳拜相的后面代表着什么,当然也知道和母幂幂之间什么事,此时看李少阳脸色这么难看,如此恼怒,却不得不见。
    于心里,朱丽丽有点同情李少阳的,寻思,总归再强的恶霸,也有低头的时候的,就连当初的殿下也不例外。
    母幂幂的气场不用怀疑,犹如一个庄严的贵妇丽人,盘着头发,就连走路都非常好看,完全符合礼节。
    进来之后她徐徐的行礼,语气却是冷冰冰的,道:“母幂幂见过相爷。”
    “起来。”李少阳点点头道,“你找我何事?”
    “无事。”母幂幂微微摇头。
    “你!”李少阳难免一口气上不来,无事?无事你来相府打断道爷我讨论国事?你母族还敢在嚣张一些吗?
    想这么想,李少阳却是也没有脾气,什么也不说。
    母幂幂冰冰凉凉的道:“您虽贵为当朝相爷,可我是你的未过门夫人。舅舅让我来,提前熟悉和你之间的相处,让我为你分忧,以防你有不决之事需要母族支持。”
    她这番话出来,李少阳也就无法说什么了,点头道:“随便你,想去什么地方都可以,待这里也行,但是别随意打断本相。”
    “是!”母幂幂态度虽冷淡,却丝毫不出格,在侧面一个座位乖乖地坐了下来。
    她说是说来增加情感,出谋划策的,但瞎子也看得出来,她不喜欢李少阳,就是来走个过程。
    李少阳也就懒得理会她了,转向朱丽丽道:“咱们说到什么地方了?”
    朱丽丽道:“说到国库空了,灵城收入不足以缓解这个局面。何况,现今灵城是东方白执掌,有什么后遗症,暂时不知道。”
    李少阳道:“你给我看死灵城,那里现在是整个无双的命脉,倘若有一丝纰漏,本相把东方白的脑袋当着他全族的面砍下来。”
    母幂幂一副想说什么的样子,却马上又沉默了,不言不语。
    李少阳又问道:“武城的情况呢?”
    朱丽丽有些为难的样子,看了旁边的母幂幂一眼,迟疑着道:“实话实说吗?”
    “当然。”李少阳道。
    朱丽丽一字一顿的道:“不用查我也知道,游银乃国贼也,武城,现在是个毒瘤。但是……”
    言下之意,姓母的是你亲戚。
    的确,这也是李少阳的一种顾忌,特别是当着母幂幂的面,当下也就不说这个。
    到此,冷冷看着李少阳的母幂幂,一阵鄙夷神色,寻思这个人也不过如此,畏首畏尾,怎么做大事。
    可母幂幂就是不说一句话。
    接下来,朱丽丽又总结道:“李相,目前无双内忧外患,不足以支持开战。各项收入实在紧缺,只以龙卫营来说,一百五十三个编制,但是他们的身后却代表国库要供养几万人的高规格富贵,那不是一笔小数目。此外,长空一族历来没有族库,由国库供养,这百年来长空一族几乎不产出,上上下下几百万族人,依靠国库供养。沧澜气候严酷,各行省的情况也不尽相同,许多情况下需要国库拿钱,贴补一些有特殊情况的行省。”
    李少阳道:“有情况当然要贴补。可是每年各行省上缴的物资呢?”
    朱丽丽犹豫片刻道:“物资的集合、收缴、转运,历来在外相府。那是一个雷区,当年母竹风老相爷,为此和庄不凡斗了几十年,也没个结果。包括商城的贸易,也是外相管辖的,内中的情况,吏相府也过问不了,别说咱们。”
    朱丽丽没有明言,但是李少阳也不傻,财富只有交给朱丽丽之后才是财富,但在这之前,谁知道会损失几层?
    朱丽丽说的没有一件是小问题,一旦插手,等于直接和外相府开战,那会牵连很多东西,不是不办,而是只能押后。
    至于清查各省府库,也绝对不行,目前来做会引发混乱,三十个行省中,有三个行省直接就近似于母族的封地,全部是母氏族的人,仅仅这关就过不去。
    更别说,一旦清理行省府库,等于把现任的北荒家督,自己的夫人,一起送上断头台。北荒行省亏空还有四十亿,那不用想,肯定是目前无双之最,如果其他行省有活路,北荒也绝对没有活路。
    寻思了许久,李少阳不是泄气,而想着很多的东西,想着当初要做大事的“豪言壮语”,什么也不想说了。
    这一沉默,就是一个时辰,全部人都等候着,不敢打扰。
    看似李少阳在发呆,却是慢慢的,两鬓之间,有了根白发出现。
    如今李少阳不过年纪二十多些,正直青春,又是结了丹的人,虽然只是一根,但是出现白发绝对够吓人的,朱丽丽看得吓了一跳。
    母幂幂也注意到了,这次她的目光不冷淡了。愣了愣,起身想说点什么,却又闭口了,最终依旧静静的坐着。
    “朱丽丽。”许久之后,李少阳回神了。
    “在。”朱丽丽低着头等候。
    李少阳做出的决定似乎有些艰难,轻声道:“国难当头,有许多事要做,但咱们能做的不多。”
    “是的。”朱丽丽点头道,“倘若长空菲儿殿下还在,会好些,她的威望在,做许多事会阻力小些,出了事也容易平息。”
    李少阳点头道:“但是她现在不在了,能做的不多,但咱们不能什么也不做,就做能勉强做的吧。”
    朱丽丽跪下道:“听后李相调遣。”
    李少阳起身道:“本相命内台朱丽丽,即刻进驻武城,查清所有账目,一丝一毫都不放过,必须追清。”
    “是。”一直以来就等这句话的朱丽丽,即刻领命了。
    已经没钱下锅的朱丽丽,早惦记着武城了,可惜一直以来都不能如意,早期是游银的族叔母竹风执掌内相府,而后来空置,没人做这个主,再后来,嫣然接内相后,因为有长空菲儿的交代,核心是稳住局面,不宜大动,所以也一直无法做这个事。
    熬到李少阳来,虽然他是个狠角色,不过朱丽丽也不指望,毕竟李少阳拜相的依托,谁都知道母族至关重要。却真的想不到有转机,李少阳要强行做这事了。
    始终旁听不说话的母幂幂,皱了一下眉头,寻思,他真敢做这事?
    想着,母幂幂起身冷冷道:“这似乎……相爷不觉得急了些吗?您是否要先和我舅舅打个招呼?”
    听这么说,朱丽丽没有立即离开,停下来等着。
    “你给我闭嘴!”李少阳直接拍案起身道:“你可以一生不说话,我不怪你,但不能搅了国事,本相负责的说,我现在做的事,是我最不愿意做的。本相和游银有交情,他不是好人,但他尊敬我,送厚礼给我。相信我,你舅舅不过是把游银看做棋子,看做一条狗,但本相把他看做朋友!”
    李少阳继续道:“外有敌人虎视,无双内忧外患,国库却于此时负债累累。武城作为无双之命脉,此时更不能出问题,必须清查。游银理论上是我朋友,也是我亲戚,为国策计,查也要先查他。”
    母幂幂道:“倘若真查出问题呢?”
    李少阳冷冷道:“那能怪谁?错了当然是错了,有胆子贪腐,就必须有胆子挨刀!出来混,要还的。”
    母幂幂也就闭口不说话了,意外的是,她看李少阳的目光不如之前那么冷了。
    母幂幂能被称为才女当然是有原因的,除了心思聪慧,她有很奇怪的天赋,叫做“入木心”,能看穿人的心思。
    当然也有例外,比如际遇太大的人,母幂幂就无法看穿,以往的李少阳在母幂幂看来是一团模糊,有很多黑暗的地方,她看不清楚的人,所以会刻意排斥,觉得深,也算是误会的来源之一。
    但这次母幂幂看出一些来了,观其行为,李少阳字字肺腑,拿游银开刀,出发点是国策,不是整人,也不是争权夺利,更不是报复母族。
    此点,是瞒不过母幂幂的眼睛的。也从此点来说,母幂幂就算不满李少阳拿母族的人开刀,却也无话可说了,默认了这事。
    毕竟当时的母竹风说的正确,母幂幂不是普通人,是个心怀远大的奇女子。跳出格局后,她能以不同的视觉,来看待同一件事。
    对于这事,母幂幂就不说什么了,徐徐起身,态度依旧冷淡,却礼节足够的道:“妾身离开一会儿。”
    李少阳根本懒得理会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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