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奇充满了善意,也是事实的小玩笑让两人都对接下来要谈的事情有了一个准备,此时两人已经走出了市政厅,走进了停车场并且坐进了费拉勒的车里。
    在这个狭小密闭的空间里似乎能够提供给人们更多的安全感,费拉勒稍微摇下来一些车窗,点了一根烟,“最近一段时间工人工会又在筹备新一顿的游行,你知道吗?”
    林奇摇了摇头,他回来才没几天,没心思关系工人那边的情况,而且他在工人工会群体中也没有什么朋友,他也不感兴趣,自然不知道工人工会又要闹腾了。
    其实工人工会的闹腾大多还是因为现在的日子太难熬,高达百分之二十的失业率让整个塞宾市都处在一种可怕的情况中。
    人们有气无力的走在街道上,有些高大的男人们已经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他们走几步就要坐下来休息一会,匮乏的体力让他们连走路都成了负担。
    现在塞宾市的治安相当的好,那些退伍军人填补了警察局因为警察罢工后的空缺,他们在执行力上要比普通招入警察局的警察强的多,在态度上也强硬的多。
    过去的那些警察和街道上头头脸脸的人物大多都已经熟悉了,从某些角度来说他们这样做是为了在发生案件时更好的侦破案件,但也因此存在一些问题,比如说走漏消息,或者人情关系。
    但现在这些都不存在了,警察们以前所未有的方式扫清了街道,那些街道上的人们都只能缩在自己的房子里,剩下的则连犯罪的力气都没有了,这就让治安好了许多。
    但这些变化始终改变不了一个事实,人们没有工作,工作在这种时候比任何事情都要更加的重要。
    就连一些报纸上都报导了一些令人啧啧称奇的新闻,比如说某个十几岁的女孩和一名五十多岁的厨子睡在了一起,就为了能够有一份服务员的工作。
    又比如某个家庭两代女性同时因为非法应招被抓,法官,社会,舆论对她们穷追猛打以至于母女两人一起选择了自杀。
    太多的事情汇总在一起,那就是没有工作难以让社会真正的稳定下来,工人工会这次游行的目的就是如此,他们想要市政厅给他们提供一些工作岗位,让一些非常困难的家庭不至于走上犯罪的道路。
    从道德伦理的角度来看这种诉求很正常,甚至很伟大,可它的诉求方式却让人不那么喜欢,市长也为此伤透了脑筋。
    “市长告诉我,你搞了一个新的雇佣方式来让别人为你工作……”
    费拉勒还没有说完,林奇就打断了他,“不,不是雇佣,我必须纠正你和市长在这方面的认知错误,我们是合作!”
    林奇十分有耐心的和费拉勒解释了一下他与这些人的合作模式,这些人不是他的工人,这些以家庭为单位的作坊他们本身就是一个微型企业,林奇则是另外一个企业。
    他给这些微型企业下订单,他们是合作关系,从来都不存在雇佣关系!
    “……所以,这不是雇佣关系,我也不需要为此保证他们的工作时间,收入和各种社会保障,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费拉勒的表情有些古怪,他从市长那里听到的内容不是太完整,总之市长的口气不是太好,就好像是……他觉得林奇不是个东西一样。
    本来费拉勒还觉得有些奇怪,但现在他有了同样的想法,林奇真他妈的不是一个东西。
    人们在谈论资本家的残忍与残酷的时候,都会提起一些法案,比如说《最低时薪法》,《工人保障法》等,这些法案保护了工人不受资本家任意的剥削压迫。
    无论资本家想要如何对待这些工人,他们都必须按照规矩来,在规矩框架之内进行他们丑陋卑鄙的剥削压迫。
    不过现在林奇一下子直接跳出了这个框架,费拉勒不知道该说他是天才,还是说他是个混蛋,费拉勒相信,全联邦的资本家们都会喜欢林奇的这个新想法,这可以让他们省下一大笔钱。
    同时费拉勒自己也有一些担忧,一旦资本家们都开始使用这种方法,这也意味着大量的工人将丧失各种保障,他们可能连社会保险都难以缴纳。
    费拉勒提出了自己的一些问题,林奇还是很耐心的解释了一下,想要让人们开始接受这种东西,首先要让他们明白,这其实不是剥削。
    所谓的“计件法”本质上是普通人和普通家庭创造,并且实现自我价值的一个过程,如果他们愿意努力的工作,他们就能够比以前在工厂里上班的时候所得到的多得多。
    但如果他们不愿意去创造实现自己的价值,他们选择偷懒,甚至什么都不做,那么他们就什么都不会得到。
    “社会不是育儿袋,这里或许很残忍,但这里也有着其他地方所不能的公平,真正的公平。”
    “你付出了多少,得到多少,如果这都不算公平,我很难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能被称之为公平!”
    “而且,我的朋友,任何一项制度,一种方法是否真的会延续下去,社会本身的反应会给出答案,合适的会一直存在,不合适的则会很快消失。”
    “我们谁都不知道我的方法是否会奏效,是否适合社会和时代的发展,这需要验证,但我觉得它是一个好的办法!”
    费拉勒连续吸了好几根烟,他根本找不到任何论点来反驳林奇的这套谬论,最终只能苦笑着叹了一口气,“我发现我被你说服了!”
    林奇紧跟了一句,“道理越辩越明(通过反复证明出来的结论才具有指导性)!”
    “你总有一些特别的词汇……”,费拉勒说着沉吟了一下,“市长的意思是,如果你能说服工人工会的那些人采用你的这种方式,或许你可以和他们先谈谈!”
    这句话意味着市长在这个原则性的问题上作出了让步,其实他不让步也不行了,在适合工作的年纪,也愿意工作的人里,每五个就有一个失业,这是什么概念?
    塞宾市八十万人口中大概有十五万左右适合工作且也有工作意向的人口,但现在有三万人没有工作。
    这三万人影响着大概十万个家庭,辐射到了二三十万人的生活,这个指数已经很可怕了,如果失业率持续上升,或者就在这个数字上保持下去,很有可能塞宾市市政厅会宣布解散,然后由人们重新推选,或者干脆实现自治,直到最后取消这个城市。
    塞宾市的失业率明显高于其他地方,主要的原因就是里斯托安集团倒下了,市长本以为查清楚问题把他们留下来就可以避免更多的人失业。
    但问题越差越麻烦,其实就算里斯托安集团不走,他们也没办法开工了。
    数年的财报作假,他们实际上年年亏损,就算市长和州长不去碰他们,他们也撑不了多久,到时候还是要破产倒闭。
    现在市长也算是被逼到绝路上了,他这才想起了林奇之前的提议。
    林奇的精神一振,“我什么时候和他们谈?”
    “后天晚上,后天白天会有一场大游行,等游戏结束后你们就可以谈了,地点你可以自己选,不过工会那边希望把地点放在工人工会的办公楼里。”
    林奇听到这里的时候轻笑了一声,他轻微的不断的点着头,他从费拉勒的这句话里品出了一些其他的意思。
    明明他可以直接和工人工会谈这件事,不让游行发生,但市长没有表现出要提前的意思,工人工会甚至还希望谈判地点放在他们的办公楼里,这使得整件事突然间就弥散着一些怪味,那是政治的味道。
    市长想要表现出自己的能力和影响力,游行刚爆发,他就能压下去,这说明了他的能力。
    至于游行?
    拜托摆脱,这里是自由联邦,游行集会是宪章赋予公民的自由权利,他们甚至可以不通知社会服务局就自发的开始游行集会,警察等机构还不能驱散,甚至还要帮他们维持秩序,因为这是自由联邦宝贵的自由精神的体现。
    这些混蛋们没事的时候都会举行一下游行,比如说在周末的时候举行游行抗议资本家给他们的午餐里没有牛肉之类的,现在情况糟糕成这样,全国各地都是游行的人,没有人会责怪塞宾市爆发的这场游行。
    至于工人工会这些并没有把自己当做是工人的工人代表们,他们也希望展现出自己的影响力来。
    游行刚开始,市政厅就安排了人来解决问题,这只能说明本地的工人工会在凝聚力和影响力方面做的非常好,到时候本地公会负责人有可能会受到工会高层的奖励,甚至提拔进入社会党,成为不大不小一名政客!
    妥协?
    不,应该是苟合。
    从林奇脸上感觉出他此时内心的某种轻蔑态度后,费拉勒干笑了几声,“有问题吗?”
    “问题?”,林奇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当然没有问题,我会说服这些人!”
    “这就好,市长虽然没有明说,但我感觉得出,他对这件事很重视!”
    两人分别之后林奇就回到了家里,阔别几日之后这里还保持着整洁的环境,他不在的时候女佣还是会随时随地的过来清洁卫生,确保这里一尘不染。
    她工作时的态度甚至比以前更专注,更细心,更轻快,裙子也变得更短,开胸也变得更大更低,当然这一切都是为了能够保住这份工作!
    在这个时代,这个环境下,每个人都不容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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