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营,第一师第二师的驻地,每个师都是一个标准“西班牙大方阵”人数,因为蔡鞗总是感觉火力不足,一再增加火炮、弩炮数量,以至于每个师连同辎重兵都达到了一万一千人。
    军营不仅仅驻扎着两三万兵卒,还有看押着的过万摩尼教俘虏,而这些与送入流求继而转入大明岛的摩尼教众不同,被看押的过万人最最普通的也是伍长级别的小头领,是摩尼教的核心教众。
    依照蔡鞗的打算,这些人最终归处不是大明岛,大明岛不需要这些人,他们最后的目的地是渤泥诸岛,是蔡鞗准备夺取渤泥诸岛的战刀。
    摩尼教在蔡鞗看来是一个还处于懵懂阶段的激进政党,他们有自己专注的利益群体,与普通造反的穷苦百姓不同,根本不适合大明岛,屠杀殆尽又觉得甚是可惜,而且他们手里还有不知多少抢掠的地契。
    没有地契是无主田地,需要花银钱从官府手里购买确定归属权,有了地契就不同了,有了地契只需要花费土地权的2%的手续费。
    五十万顷,五千万亩田地,依照每亩田地十贯银钱的价格,五千万亩就需要五万万贯银钱,蔡鞗即使拿金银岛、金瓜石金银矿山做抵押,恐怕百姓也犹豫不决,会质疑黄金债券的价值。
    纸钞最为重要的价值是信誉,是百姓认可,一旦有了怀疑,黄金债券就不会被百姓认可,就无法使用、流通,而五万万贯的发行超出了百姓承认的底线,超出了底线就会引起百姓的质疑,所以蔡鞗就必须减少黄金债券的发行量!
    如何减少发行量?如何减少购买田地的银钱,一者是二十万朝廷兵马手里的地契,另一个就是摩尼教手里的地契,只有拿到两者手里的地契,蔡鞗才能减少银钱的投入。
    摩尼教藏在山洞里的金银珠宝没办法毁掉,地契却极为容易焚烧一空,正因如此,蔡鞗才允许这些人可活,才会答应送去南洋。
    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些人竟还扣押了屠杀富户、士绅、官吏后的数万女人。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蔡鞗再如何恼怒也只能捏鼻子认下,只能将人看押在北大营中,等待着将人送去南洋了事。
    第一师是蔡鞗亲自培养的第一期学员组建的军队,是以辽国汉民为主体组建的军队,第二师组建的时间很短,同样以辽国汉民组建,但两者又有些区别,第一师的汉民是规规矩矩、老老实实的辽国汉民,是蔡鞗在辽南京名下汉民奴隶组成,是清清白白的老实汉民组成。第二师的辽国汉民则是政和八年辽北大旱时造反的汉民,是蔡鞗用等重粮食购买下来的汉民。
    第一师的辽国汉民都是老老实实的百姓,让干嘛就干嘛,几乎从不质疑上官任何决定。第二师虽是买下的,也经过陈飞燕、杨雄用军法教导了一年,但这些人毕竟是造反过的,所以更应该严厉军纪。
    每日里北大营都是一遍遍背诵军规军纪,每日都要出操严加训练,对待看押的摩尼教妖人却疏松了许多,只要不闹腾,十七、虎子、子瑛都不予理会,好像他们也担忧这些妖人学了近卫军的本事,只是看押在固定营地。
    疏于严加管教的结果就是摩尼教众起了异样心思。
    半个多月时间里,看押的摩尼教众并未受到虐待,反而管吃管住养着,近卫军吃什么他们就吃什么,每日听着“监牢”外“一二一”的叫唤,习惯了后也不怎么畏惧了近卫军,每每与看守兵卒说着什么“金芝驸马”什么的,每每说着方金芝与蔡鞗是如何的关系,是什么兄弟之类的,时间久了,看守的第二师兵卒也成了兄弟……
    都是造反出身,都是以穷苦为由造反的,天然就有了些许亲近,再加上与大帅的关系,可不就成了一家亲的兄弟了么?结果就让他们得了些外面消息……
    一帮人坐在一起,方肥率先分享消息道:“听说蔡五郎不准备回南洋了,准备带着外面军卒前往开封,像是要造反似的。”
    方七佛皱眉道:“消息可是真的?”
    不等方肥点头,年岁较年幼的方二十三说道:“是真的,蔡家子是要造反作乱!”
    方天定却皱眉说道:“应当不是造反样子,要不然他也不会给百姓一成佃租稳定民心。”
    方肥不屑道:“越是如此越像是造反!既然大家都是造反的,咱们何必还要跑去毒虫遍地的海外?”
    方二十三一脸兴奋道:“叔叔说的是,大家都是造反,还不如咱们再干上一票大的!与蔡家子一同,了不起圣教承认了他左使!”
    土屋内陡然一静。
    方七佛沉默许久,叹气道:“早些年可以给他左使,如今……左使恐怕是不够的,或许教主才能打动了蔡五郎。”
    方肥皱眉思索一番,说道:“蔡家五郎为教主也算妥当,等天下打下来了,军中都是了圣教教众,不合适时再换掉也是可以的。”
    众人心下一惊,一脸震惊看向方肥。
    方肥叹气道:“诸位不会真想去了南洋蛮荒之地吧?除此之外,诸位可有更好法子?”
    方天定犹豫不决,说道:“若是蔡五郎不愿意呢?或者根本没有造反念想呢?这么做岂不是害了兄弟们?”
    方肥笑道:“天定忧虑了,蔡家子欲要领兵前往开封,即便不是造反,宋国皇帝也会认定是造反!更何况金芝与他不清不楚关系总是真的,他若不造反,咱们逼迫他造反就是了!”
    “逼迫?”方天定一阵皱眉。
    方肥却笑道:“这就不需要天定忧虑了,叔父自有法子让杭州人人皆尽知,叔父还就不信了,所有人都知道了那蔡家子是我圣教金芝驸马,是我教教主后,他还能做了宋国忠臣?”
    方天定当日矿洞听过包道乙话语后,心下甚是犹豫不决,或许方肥察觉了他心下的犹豫,又咬牙说道:“天定须知,若不逼迫着蔡家子起兵造反,我等即使前往了南洋,日后也绝无他人再遵我方家之令!即便蔡家子允许圣教在南洋自为一国,国主也绝非是我蔡家之人,但若能逼迫蔡家子起兵造反,我等就是教内功臣,就是挽回了圣教过万人避免喂食南洋毒虫的功臣,圣教也还以我方家为尊,日后还能重铸圣教辉煌机会!”
    方天定犹豫良久,想到教内五色旗、杂色旗对方家的态度,犹豫许久……
    “圣教的辉煌……”
    “也罢!”
    方天定最后还是下了决定,说道:“此事重大,须谨慎,须先行知晓兄弟们心意,若大家都不愿意前往南洋喂了毒虫,逼迫蔡五郎也是个不错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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