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长安城的所有异象这才尽数消失。
    大唐官府内,沈落依旧保持着盘坐之姿,浑身窍穴此刻尚未完全闭合,周身之外仍有金光外溢,整个人看起来竟然好似被宝光笼罩,有了几分仙人姿态。
    不过,随着他几次深深的呼吸吐纳,周身之外亮起的光芒才逐渐黯淡下去,而随着外溢的光芒逐渐敛去,沈落整个人却显得更加神华内敛了。
    他舒展了一下身子,缓缓从地面上站起,仰头看了一眼头顶的破洞,眼中喜悦之色一闪而逝。
    “终于突破了……也算是追上了陆化鸣。白霄天那家伙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上次回来就闭关了,也不知道出关了没?”沈落正暗自思量着,心中却突然有了一丝异样之感。
    “咚咚……”
    他的心脏,不由自主地快速跳动了起来,竟有几分心慌之感。
    “怎么回事?”沈落心头一紧,过往从未有过如此莫名的感觉。
    就在这时,他突然心有所感,猛然扭头朝手上储物戒看去。
    只见一道光芒自储物戒上亮起,他并未以意念操控之下,一样物事竟然自行飞了出来。。
    “玉枕”
    沈落一声轻呼,异变陡然发生。
    与往日困倦袭身不同,这一次玉枕竟是直接飞出,表面亮起一层星辰光芒,在表面凝聚出一道白色漩涡,悠悠旋转之下传出阵阵强烈的吸引之力。
    沈落深海一阵巨颤,神魂仿佛瞬间脱体而出,所有意念都被吸入其中。
    “这是怎么回事……”
    沈落心中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危机感,下一刻,便失去了意识。
    ……
    不知过了过久。
    沈落头脑昏沉,缓缓睁开了双眼,只是眼前视线依旧模糊,隐约间只觉得四周烟气缭绕,雾蒙蒙一片。
    “没有时间了……”
    恍惚间,他听到这样一声低吟,语调悲凉,声音低哑,像是临死前不甘的哀鸣。
    沈落用力揉了揉眼睛,眉头突然一皱,猛地翻身蹲起,戒备地看向四周。
    不全是视线的原因,周遭雾蒙蒙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
    “血腥气……”沈落眉头一皱。
    他闻到了浓郁无比的血腥气,腥甜中似乎带有一丝温热气息,就在附近。
    沈落双目一凝,玄阴迷瞳绽放光泽,朝着四周扫去。
    前方,迷障之中,出现一棵巨大无比的古松树,树皮焦黑无比,已然被烧成了黑炭,树身上还有零星火焰闪动,上面冒着浓白色的烟雾。
    在那古松树后,有一条长长的石梯延伸向上,尽头处似乎有一座古旧建筑。
    “离开五指山了,这是什么地方?为何能感觉到丝丝缕缕法阵余韵?”沈落目光闪烁,心中疑惑。
    四周的迷雾并非是单纯的烟雾,而是某座防护法阵破碎之后,残留下来的气息余韵混在天地元气中所形成的。
    “不但能搅乱神识,连玄阴迷瞳都无法完全看透,看样子这座法阵破碎之前,应该是座威力不小的护宗大阵。”沈落的神识早已经扫视过四周。
    他并指掐诀,口中轻吟一个“禁”字,瞬间压制住自己身上的法力波动,小心朝那座古旧建筑走去,很快就来到了那棵古松树下。
    走到近前,他才发现古树已经被烈火烧穿,树心之中露出半截金属质地的符箓,上面能够看到残缺的“大禁”二字。
    很显然,这棵古松树原本就应是那座护宗大阵的阵枢所在。
    沈落心下疑惑,视线顺着石梯一路向上望去,就见一百零八级台阶之上,赫然伫立着一座黑白色的道家宫观。
    宫观正门白墙黑瓦,大门紧闭,看起来并无异样,只有门头挂着的一块匾额,略带倾斜。
    沈落视线扫过匾额,看到上面书写的三个大字时,神色不禁微微一变。
    “五庄观……”
    他口中轻吟一声,身形如烟雾虚化,在虚空中拉出一道残影,瞬间出现在了宫观正门前。
    五庄观的正门看起来朴实无华,也就比春秋观的看起来好上一些,并没有任何高门大宗那般华丽雄伟的气态。
    紧闭的观门上一尘不染,看起来就像是刚刚擦洗过一样,没有任何破坏痕迹。
    沈落眉头紧皱,一抬手,推开了两扇厚重的黑色木门。
    “吱呀”
    随着一声木门转动的声音响起,两扇观门缓缓后退,打了开来。
    “呼”
    似有一阵狂风卷过,一股浓郁无比的血腥气息,如洪水一般汹涌而出,迎面朝着沈落扑了过来,看似无形无物,可在冲过沈落的瞬间,却将他的衣衫尽数染红。
    沈落没有侧身避让,也没有动用术法祛除,而是任由那些血气冲刷而过,他在里面感受到了许多熟悉的气息。
    “这里……发生了什么?”
    沈落双眼微微震颤,眼前的一幕饶是他看到,也不禁觉得头皮有些发麻。
    观门之后的院落里,到处都是残破的尸身和断裂的肢体,胡乱地堆叠着,后方的大殿几乎全都崩毁,眼睛可以看到的地方,全都被鲜血染红。
    地面上,淌下的尸水和血液混合,已然化作了一座腥臭无比的血池,不少断肢都漂浮在血水之上。
    在混乱不堪的尸堆中,沈落看到了不少身着银甲的天兵,看到的许多袒露胸腹的力士,也看到了一些玉狐族的人。
    他们真的逃到了这里,可似乎还是没能逃离厄运。
    沈落浑身不觉有些发冷,心间却有一团怒火在熊熊燃烧起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拳头紧攥,一步一步,踏过满院尸骸,朝着后方残存的一座大殿走去。
    说是残存,那座大殿同样已经半塌,看那模样似乎是被一头庞然大妖一脚踩下,直接崩塌了半边,残存的另一半也同样是摇摇欲坠的境地。
    走入半塌的大殿,礼敬神位的香案还在,甚至上面的香炉还插着五根紫黑色的长香,没有燃尽,三长两短。
    香案之后,没有看到崩塌的神像,只挂有一副古卷,上书“天地”二字。
    沈落对于五庄观的主人也算有所了解,在天册空间中结识的元道人,也正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地仙之祖“镇元子”。
    也只有他这般的大能之士,可以不敬神佛,敬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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