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又僵持了数日,官兵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将这地道挖到紫微星堡城下。官兵正待打开地道,冲杀进去,一举攻破这伤心之地。
    谁曾想,不等官兵开挖,只听见一阵“沙沙”声响起,随即面前的泥土往后一阵翻滚,原本尚需要挖开的地道通道瞬间打开了。
    官兵见之大喜,连忙持着刀盾就要冲上去厮杀。却不料,一根圆柱状的陶制管道露了出来。随即,滚滚的烟雾带着刺鼻的气味源源不断涌了过来,把众人准备冲上去的众人,呛的鼻涕俱下咳嗽不断。
    众人一愣,这地下哪里来的烟雾?有人还要上前厮杀,便摸索着陶制管道上前,却只觉得双手一疼,原来早被塞门刀车堵死了去处。
    众人暗道不好,连忙连滚带爬就要逃跑。可是这长长的地道,哪里能够那么快逃得出去呢?
    众人刚跑了十余步,只觉得呼吸不畅,腿脚一软便瘫在了地上。然后肺部好像被无形的东西拼命的挤压着,众人像离开了水面的鱼儿一般,张开嘴无助的一张一合,似乎要啃些什么东西,却什么也啃不到。不多时,整整一条地道的精锐士卒,竟然又死了七七八八。
    原来张三百依照计策,命士卒听出了官兵地道所在。于是他便命令士卒把预先准备好的陶制管道埋入官兵地道过来的方向,然后在陶管的这一头砌制了灶台,又备下了皮制风箱数个。
    等到“地听”听出了官兵地道快要接近的时候,便让三五个士卒手持了一根长杆铁锹推倒了双方地道的间隔。然后,又把备好的塞门刀车把通道堵死,让烧灶的士卒一边点火一边拼命的鼓动风箱。
    这灶台里点燃以后,所用柴草皆淋湿了,便能够产生大量的烟雾。为了防止敌人狗急跳墙,甚至还故意添加了一些花椒、茱萸等辛辣之物进去。
    官兵猝不及防,除了个别位于地道出口附近的以外,其他人果然都被熏死在地道之中。
    当五省总督洪承畴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只觉得自己两眼一黑,差点也要窒息死亡。
    自古以来,由于武器的限制,攻城都难于野战。可是,再难也没有难成这个样子啊。仅仅这两次地道事故,官兵便损失了三四百人,几乎相当于一场中等规模的败仗了。
    洪承畴强忍着不适,让亲卫打了些凉水。他捧了一捧,扑在脸上,冰了冰自己焦躁的脸庞。洪承畴终于无可奈何的认识到:这个洛阳城似乎没有那么好打!
    常见的红夷大炮轰塌城墙,掘穴挖塌城墙或者突入城内,这些手段都不好使了。怎么办?
    “攻城之法为不得已。修橹轒辒,具器械,三月而后成;距堙,又三月而后已。将不胜其忿而蚁附之,杀士三分之一,而城不拔者,此攻之灾也!”
    洪承畴一边下意识的背诵着《孙子兵法》,一边思索着解决之道。沉吟了半晌,洪承畴眉毛一挑,下令道:“传令郧阳巡抚卢象升,明天从南阳府北上汝州,准备与我一同夹击洛阳城!”
    没错,思来想去,洪承畴最终想到了郧阳巡抚卢象升。洪承畴与别的将领不同,他是典型的苦读兵法、史籍的儒将,也就是常说的“学院派”。这种人不但用兵老道,滴水不漏,更是长于战略,喜欢以势压人。
    在张顺准备好的洛阳这幅棋盘上,洪承畴很难取得大进展。那么他便只能把眼光放到了棋盘之外,引入变量。而那郧阳巡抚卢象升便是变量!
    这位擅耍大刀的卢象升张顺也曾与他交过手。此人用兵的手段虽然差五省总督洪承畴半筹,也算是一员名将。
    当然,仅仅如此还不予以让洪承畴特意调遣此人。更重要的原因是此人除却自身勇武之外,又素来与人为善,相对好说话一些。
    洪承畴若是调令别个,说不得会推三阻四。若说又能能助他一臂之力,自然非卢象升莫属。
    更何况由于荆襄之地的特殊性,共设有郧阳巡抚和湖广巡抚二职。即便他把郧阳巡抚卢象升调动了过来,一旦有变,湖广巡抚唐晖亦可守御湖广之地,不至于有全盘皆崩之虞。
    当郧阳巡抚卢象升接到洪承畴命令的时候,他正在骑马练刀。白马霜刀,来往驰骋,卢象升练的是虎虎生风。
    这战马乃是崇祯所赐,名曰:千里雪。卢象升爱不释手,专门写诗歌一首“御赐千里雪”赞之。
    诗曰:
    首尾丈寻,腰峰壮峻,聿彼风驰,皎然玉映。
    疋练飞腾眼界空,白云为窟矫如鸿;
    轻麾羽骑狼烟靖,长驾应推第一功!
    这马是好马,刀是好刀,人更是好一条好汉!卢象升听得亲卫呼唤,便收了架势,兜了半圈跳下马来,问道:“何事?”
    亲卫连忙将手中的手令递与卢象升,练了半晌的卢象升面不改色心不跳,伸手接过了手令一看,不由叹了口气道:“百姓多灾,贼寇猖獗。我本意洪督师一到,‘顺贼’定然为其所破,如今看来还需要咱们再走一遭了!”
    “军门,咱们这大冬天的连裤子、鞋袜都未齐全,士卒多是南人,怕受不了北方的寒气!”左右闻言不由有几分难色。
    卢象升脾气颇好,闻言不由面带愧色的应道:“此皆老夫之失也,不能让大伙吃饱穿暖,建功立业。只是河南府的百姓被贼寇糟蹋已久,实在是翘首以盼,以待王师。还请诸位多多见谅,等到朝廷军饷一到,我定然及时如额发放。”
    士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由摇了摇头苦笑道:“军门就不必自责了,我等愿意从军,看的是军门的情面。若是朝廷,朝令夕改,哪个肯信?”
    “我等吃用皆是军门从湖广巡抚那里乞讨而来,我等岂能不知?若是换作他人,莫说驱使我们,就是少了银两,也要闹将起来。如今既是军门发话,我等岂能不依?大伙愿随军门肝脑涂地,并力觍灭此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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