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赶快走!”
    那阿济格哪里知道来人却是孙传庭麾下的张大受,还道是官抚民、张汝魁一干人等再度杀来。
    他早已经肝胆俱裂、惶惶如人丧家之犬,顾不得留在涂河对岸的士卒,打马向东面逃了过去。
    那张大受眼见后金兵人马俱疲,溃不成军,顿时冲杀上去,痛打落水狗。
    “直娘贼,和他们拼了!”早有悍勇之士,眼见行走不得,不由怒上心头,调转马头迎向义军骑兵。
    双方距离至十余步,那后金兵便取了骑弓,搭了重箭,就向义军骑兵面门射去。
    然后,就在这关键时刻,那后金骑卒刚刚把弓拉了一半,只觉得胳膊一软,重箭“啪”的一声飞了出去,早不知道射到哪里去了。
    有些后金骑兵端着长枪,视死如归的向义军骑兵冲杀过去。
    只是骑兵刚刚冲刺了一半,只觉得马蹄一软,“噗通”一声便把他摔了出去,然后就淹没在义军的滚滚马蹄之下。
    可怜多少后金良马悍卒,空有一身本事,却是有马行不得,有力使不得,白白的被人砍杀在刀枪之下。
    张大受左噼右砍,一时间不知道砍杀了多少人,直到杀得手软,这才驻马一看。
    只见涂河南岸,早已经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涂河为之不流。
    “张总兵,要不要追过去?”就在张大受麾下士卒忙着割首级之际,早有人望了望狼狈逃窜的阿济格等人,不由贪心不足道。
    “不必了,前面的路恐怕更不好走!”张大受看了看颇为疲惫的人马,摇了摇头冷笑道。
    话说那阿济格好容易逃得性命,待到天亮,只见麾下士卒少了不少,连忙让满达尔汉清点一下人数,结果只有四五千人。
    那阿济格闻言,顿时心中不由一阵悲怆。
    当初破关南下,麾下精兵三万,只杀得明军龟缩城池堡垒之中,何等意气风发。
    结果太原一战,留守太原城外营地一万,鏖战和突围损失人马两三千,剩余一万六七千人,被他带往介休。
    不意一战而败,除去扬古利带走了四千人马以外,一路算下来折损、溃逃了七八千人,岂不哀哉!
    “痛煞我也,痛煞我也!”阿济格不由仰天长叹,潸然泪下。
    “何人在此喧哗,莫非觉得某家的刀不利乎!”不曾想阿济格这一长叹不要紧,确是惊动了一人。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明季第一良将”曹文诏是也。
    话说当初曹文诏受命,率领曹鼎蛟、王承恩三营人马前往潞安府,助李信一臂之力。
    等到夺取潞安府,斩杀山西巡抚杨文岳,冀南兵备副使王肇生以后,这才被张顺调往平定州。
    起初曹文诏和侄子曹鼎蛟两营人马驻守平定州,一方面是为了夹击退守盂县的明军,一方面是为了助手平定州境内的固关。
    谁料想,人在家中坐,饼从天上来!
    本来还颇有几分怨气的曹文诏赫然发现有鞑子从西往东而来,他亲自率领人马近前一看,竟是一伙溃不成军的后金兵,不由大喜过望。
    可惜阿济格没有听到张大受那句“前面的路更不好走”之言,不然他一定明白张大受为什么会这么说。
    “你……你不要过来啊!”阿济格有点懵了,怎么自己到哪哪里都有“顺贼”的人?
    难道果然是额驸扬古利这贼鸟厮出卖了自己?
    也难怪阿济格如何怀疑,本来他为了防止中了埋伏,本打算进入寿阳境内以后,就舍东往北,避开地势险要的平定州,以免为贼所伏。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平定州还没有到,都杀出来两伙人了。
    “走,往北走!”阿济格扭头看了看自己身后形如乞丐,又累又饿的后金精锐,哪里还有应战道胆气,不由拍马就走。
    “走?哪里走!”曹文诏一见阿济格动静,如何不知他要逃走,连忙策马冲杀上去。
    若说战阵厮杀,曹文诏虽然号为良将,未必比得上其他明军将领。
    但是若说追杀剿灭敌人,曹文诏敢称第二,明末还真没几个武将敢称第一。
    当年陕西义军起兵,被他从陕西杀到山西,直杀得义军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若非张顺横空出世,也不知道要折损多少。
    如今这些年跟了义军以后,由于他本人身份威望非同小可,张顺也不敢放手使用,与众将比起来倒是暗澹了许多。
    好容易得了这机会,岂有留手?
    只一路杀将过去,只杀得后金兵肝胆俱裂、鬼哭狼嚎。
    “主子,这蛮子好生凶残,我等避往何处?”阿济格身边包衣早吓得两股战战,只一味叫嚷着要走。
    “往……往西!”阿济格一路往北逃了多久,眼见天色一黑,不由心生一计。
    那“顺贼”如此凶残,不能抵挡,如今他定料我往东走盂县,出太行山。
    今日我便反其道而行之,偏生往西,避过了此贼,再做计较。
    想到此处,阿济格便一遍派遣一支疑兵做出一副向东逃窜的假象,一般带领主力往西而去。
    且说那阿济格分兵不会半个时辰,曹文诏便带领士卒赶到。
    他仔细观察了半天痕迹,不由冷笑道:“好个鞑子,还有几分本事。”
    “若非本将精于追击,难免为其所蔽!”
    “别看这东面脚印凌乱,其实西面马蹄印最多。”
    “鞑子常年兴兵,以马为命,岂有舍马而就步的道理?”
    “我等只管往西追去,定然能够一战而擒。”
    随即曹文诏带领人马一路往西追去。
    越往西去,脚印马蹄印越多,那曹文诏不由心中大定。
    如此又追击了一个时辰,曹文诏抬头一看,赫然有一座巨大的山岭横亘在面前,遮天蔽日,不能翻越。
    怎么,莫非我走差了不成?
    曹文诏不由一愣,正在心思不定之时,不意早有士卒眼尖,不由伸手一指道:“将军,你看!”
    曹文诏顺着那士卒手指方向一看,只见原本乱哄哄的鞑子一干人等早排出来一个整齐的阵势,正立在山脚下。
    原来那阿济格不知地理,又无向导,一路向西逃窜,竟然逃到了绝路,无奈之下,只好背山列阵,拼死一搏。
    “好,好个军阵,今一日合该我曹文诏立功,看来这是撞到大鱼了!”曹文诏仔细一看,不由欣喜万分道。
    你道为何?
    原来这阿济格部虽然丢盔卸甲,溃逃数百里,但是终究都是后金精锐。
    这些人虽然如今手脚无力,战马多死,但是列个军阵还是手到擒来。
    那曹文诏一看对面这架势,自然晓得这后金将领官职不会小。
    “将军,上吗?”左右见状,不由开口问道。
    “上?不着急!”曹文诏冷笑一声道,“火炮还有几门跟上,给老子全拉过来!”
    “还……还有一门‘黄金炮’!”虽然义军的“飞骑铁炮”机动性十分厉害,但是曹文诏这一路翻山越岭,也把火炮拉下了七七八八。
    “好,有……有一门就成,先给我狠狠的轰!”曹文诏冷笑一声,一边布阵一边下令道。
    “轰!”只听得一声炮响,原本整齐划一的后金军阵开始动摇了起来。
    火炮,又是火炮!阿济格感觉自己要疯了。
    怎么在这崎区不平的山沟里,“顺贼”还能够拖拽红夷大炮过来?
    犹如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般,这边火炮一响,顿时英武郡王阿济格心态崩了,正个后金精锐的心态也崩了。
    曹文诏只用了半个时辰便打崩了后金的军阵,一路向阿济格冲杀过去。
    “郡王快走,郡王快走!”满达尔汉眼见曹文诏亲帅家丁冲杀过来,连忙一拍阿济格坐骑,将他送走,一边迎向了曹文诏。
    只是这满达尔汉如何是生龙活虎的曹文诏的对手双方交手不数合,便被曹文诏一枪挑了下来,然后拍马而去,继续追杀那阿济格去了。
    这阿济格白马金盔,甚是显眼如何逃的掉?
    双方一追一逃,约莫行了数里路,突然马失前蹄,一个跟头将那阿济格死死的摔在地上,摔的半晌他爬不起来。
    阿济格好容易起身一看,只见自己坐下白马早已经口吐白沫,倒毙在道旁。
    阿济格再看向左右,竟然四下无人。
    原来由于左右坐骑皆不如他的神俊,皆未能及时跟随上来。
    阿济格正待要走,不意背后追击的马蹄声再度响了起来。
    他不由弃了倒毙的战马,往树林里奔去。
    只是他刚奔跑了了一半,却是有一块石头当在了面前。
    阿济格抬头一看,只见这石头原来却是一块墓碑,上写着:金国将完颜活女杀宋将种师中于此!
    “哈哈哈!”阿济格愣了片刻,不由狂笑了起来。
    “前金杀宋将于此,后金被贼将杀于此,真时也?命也?”
    言毕,他竟取下头上金盔一头撞在了石碑上,顿时脑浆迸裂,一命呜呼!
    谁曾想这个曾经杀害名将赵率教,攻克皮岛,历史上又曾屡立战功,攻克大同,制造了大同之屠的后金亲王阿济格,就这样折损在宋将种师中墓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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