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的话,面对这些倚老卖老的人,该怎么做……
    吕益会压下自己的火气,然后笑脸相迎吗?还是会把罗叔绑到柴房里饿上几天,饿到他屈服?或者从此将罗叔逐出吕家,从此不再插手绸庄生意?利诱还是威胁?决裂还是联合?吕益会怎么想……吕益会怎么做……
    许白记起吕益宴宾客的样子,吕益责下人的样子,吕益运筹帷幄的样子……吕益对他说的话,吕益所有做决断的时刻……
    他急迫地想证明自己的能力,证明自己的独立,到头来却也不得不看着吕益的背影,蹒跚而行。那个背影罩在他的头上,如他的伞,也如他的牢笼一般。
    他所有的处事原则和做事方法,他所有的可以临摹的范本和可以借鉴的模样,全部都是吕益。
    他一身都是吕益的味道,要在举目无助的时候不想到他,谈何容易。
    许白叹了口气,心中的愤懑最终还是屈服,或者说是求助于心中那个吕益的影子,“你若不肯接受,我们就一起回都城去三少爷面前走一趟,看看是怎么个说法。我倒是不怕麻烦。”他这样说着,归根到底还是要搬出吕益的名字,借助吕益的声望,寻求吕益的帮助。
    最初那迫切渴望独立的心情变成了妥协,他被困在这张大网里挣脱不开。
    心有不甘,但力所不能及。
    罗叔的眼珠子转了转,显然是在权衡取舍。
    “若您不肯随我回都城,我便在这里等。等到您愿意的那一天。”许白补充道,“相信三少爷也很想跟您叙叙旧,对对帐。”
    只要是管事的人,肯定会有把柄,何况像罗叔这样管着江南绸庄全局的人。虽然许白不甚清楚,但吕益应该是知道的,而罗叔也会害怕与吕益对峙。所以许白暗赌罗叔只是口头呈威风,并不真正想把事情摊开了说。而这边的筹码,便是吕益的名声。
    果然,罗叔那边思索了一番,慢慢向仆人伸出了手,妥协了。他是个精明的人,知道踩捧,也知道分寸。有些人不可大意,有些事不可做得太过。但虽然少了方才的气焰,却还是不信任的口气,“我倒要看看是不是吕三少爷亲笔……”
    仆人见机,急忙递上信件。罗叔看了好一会儿,狐疑地看了看他,又仔细读着字里行间的意思。
    许白不知道信里写了什么。但见罗叔的脸色从狐疑变得惊惶,最后做了个请的手势,变得恭敬。这么一系列变化看来,吕益应该在信里写了些严厉的言辞。
    “方才……失礼,”罗叔不情愿地点了下头以示歉意,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进屋详谈。”
    这个闹剧总算告一段落。
    如果不是一开始这个老头子想倚老卖老,给许白个下马威的话,本不会生出这么多事端。
    自此,许白正式接管了江南一带的绸庄,至于那封信写了什么,他却是无从知道了。
    、38 绸庄2局面
    罗叔给他介绍了绸庄的情况。虽然未必是倾囊相授,却比那些冷冰冰的账目详细了太多。那些通过收支无法揣测的交易往来,那些只看数字无法洞察的明暗关系,一件一件细细听来,便复杂得多了。
    吕家的绸庄在江南一带星罗密布四十二家,规模上看来可谓是独霸一方。加之既有官方背景,又垄断丝绸供应,经营上也是顺风顺水,表面上看起来是一片繁荣。
    但事实上却有着诸多问题,有些问题积习已久,而罗叔也是鞭长莫及。
    “十八个州的大绸庄实际上是各司其主。老朽名义上是个总管,但真正管事的却是各个绸庄的大掌柜,他们跟绸商关系好,能拿到上品的丝绸。”罗叔道。
    听到这里,许白反而有些不明白了。
    吕家在江南有八家绸织工场,按理来说,以工场的出货供应绸庄,正好实现了一供一求,但为何还需要从外面的绸商手里进货?
    “不用绸商的货源是否可行?”许白问。
    罗叔对这个幼稚的问题嗤之以鼻,刚刚收敛起来的气焰又不知道从哪个鼻孔里钻了出来,“就是说资历尚浅,三少爷还说着什么全权交代……”他装作嘀咕着,声音却足以让一桌之隔的许白听到。而许白却只能装作没听到的样子,将茶杯盖掀了又盖,盖了又掀,一脸窘迫。
    “实际上这八家工场早已名存实亡,账目上虽有名录,但名下却无出入,不知道许少爷可看清楚了?”罗叔的鼻子哼哼了一声。
    许白看过也记得工场的账目,也看到过其下无记录。但他当时还以为是与绸庄的支出相等,盈利可一并算到绸庄的盈利里,所以也并未细问。现在想来,居然还有这么一层关系,顿时为自己的疏忽而脸红了起来。
    “还请罗叔赐教。”许白放下茶杯,微微拱手鞠礼。窘迫归窘迫,忍耐却不得不忍耐,谁叫自己是真的不懂呢。
    罗叔摆了一会儿架子,觉得略有满足,便好为人师了起来,“如果是工场买进蚕丝加工成线再卖给绸庄的话,工场可以一边收着桑农的回扣,一边抬高丝绸的价格卖给绸庄,两头都赚。”
    见许白在听着,又更进一步解释:“桑农因为蚕丝无销路,不得不求工场收购;而绸庄那边,则是因为无货可卖,不得不接受工场的定价。”
    “所以这个关系便维持不下去了?”许白明白了过来,看书看帐与实际情况差了太多。
    从账面上了解的情况是供货与进货形成了垄断,但实际上,由于供货与进货分由工场和绸庄负责,不同的人都想赚一笔。加之,工场在供应之中掌握着最关键的环节,因此可以倚仗专营的优势而两头吃回扣,将货物流通控制起来。
    “不可继续的原因有两个,主要是有私人的工坊收丝纺绸,又有绸商去收购贩卖。他们的价格比吕家绸织工场的价格低,成色也不差,绸庄便私下里偷偷找绸商进货。桑农暗地里也会将蚕丝直接或间接地卖给私人的工坊。”罗叔道。
    许白分析着,“这样一来,工场便没了生意了。”
    罗叔回忆着,“吕二爷在世的时候发现了这个事,本来是想要动用官府的关系去严令禁止私人工坊,也严禁绸商的活动。但这样一来,又会损害了绸庄的利益,于是十八个绸庄的掌柜联名上书,求吕二爷放开丝绸的供应。”
    “吕二爷也不是不明白事理的人,不过据说当时除了绸庄掌柜的意见之外,是吕家二少爷在其中起了重要的作用。”罗叔又补充。
    “二少爷?”许白想起了那个总是被吕益气得愤懑而归的二公子,“吕储吗?”罗叔点了点头。
    许白只见过吕储一次,还是在刚进入吕家不久,记得那是个跟吕益长得有些像的公子,同样的英俊不凡,只是气质完全不同罢了。
    吕益常年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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