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朱棣从七月初四夺取北平开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蓟州、通县、密云、遵化、永平府,大败宋忠于怀来,一直到逼退大宁的十万大军,仅仅用了二十余天的时间,一路上势如破竹,战报一个接一个的传到京师,朝野上下皆震惊不已。
    这一日, 建文帝朱允炆祭祀祖陵,正式宣布削去朱棣爵位,废为庶人,同时紧急召见群臣商议对策。
    组织大军北伐讨燕已经势在必行,但在由谁担当主帅的问题上却犯了难,年轻一辈的将领,虽然每个都跃跃欲试,但齐泰知道这些人其实都没有打过仗,把这场战争看成了一场儿戏而已。
    明初年间,将星闪耀,但随着朱元璋大肆屠杀功臣,能攻善战的猛将已经荡然无存,老一辈中唯一硕果仅存的只剩下长兴侯耿炳文。
    只不过耿炳文已经是六十五岁高龄,朱允炆对此颇为犹豫。
    但在齐泰痛陈利弊之后,朱允炆还是决定将统帅之位交给了这位老将。
    八月初,大军出发,大将军耿炳文佩征虏大将军印,率军三十万(实际兵力仅十三万,皇帝亲口答应过一段时间给他补上)北上伐燕,建文帝朱元文亲自送别,临行之时,朱允炆当众说了一句让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的一句话:“此次北伐,千万不要让朕背上弑叔的罪名。”
    所有人当时都傻了眼,这句话意味着所有人都不可以动朱棣一根汗毛,还没有打仗,先规定不可以杀死对方的主帅,如此一来这仗怎么打?对比起朱元璋对待敌人的感应杀绝,程炳文只能暗暗叹息。
    同时,朝廷安排李坚、甯忠为左右副将。
    对于这样的人员安排,耿炳文哭笑不得,这俩人都是纨绔子弟,李坚还是一个驸马,根本没有打过仗,这一次出战只是为了扬名立万,趁机摆脱吃软饭的名声。
    不过,长兴侯侯耿炳文虽然暗中抱怨,但对北伐本身这一件事还是充满了信心。
    朱棣虽然英勇善战,也许会连续胜个一场两场,但最终的胜利还是会有己方赢得,道理其实很简单,无论朱棣怎样厚着脸皮打出“靖难”的名义,在别人的心目中,他都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反贼,人人得而诛之,所以只要他一旦落在下风,会冒出一大帮痛打落水狗之人。
    自己深入敌后,只要稳扎稳打,步步为营,由于有大量的粮草供应,将会立于不败之地。
    反观朱棣的军队,如果只想在北平一带割地称王,或许还能存活好长时间,一旦他想南下打到京师,只要遇上一两场败仗,被人切断粮草,便是瓮中捉鳖的结局了。
    八月十二,耿炳文抵达真定后,命徐凯率兵三万驻河间,潘忠率两万军驻莫州,杨松率九千精兵为先锋进扎雄县,准备与潘忠会军攻打燕军。
    耿炳文如此安排是为了这三支人马,互为犄角之势,一旦有事,可以相互支援,从阵法上来说确实是无懈可击。
    与此同时,燕王朱棣以蓝月为军师,带领大将张玉、朱能、谭渊、马云以及十万人马,南下迎敌,大战一触即发。
    燕王朱棣对此战极为重视,他知道这一战不同以往,乃是真正意义上的和朝廷之间的一场大战,对方可以输,有的是机会,但是他不能。
    只要他输了这一场关键性的大战,那些在附近观望的总兵们就会像饿狼一般扑上来,更别提那些已经投降归附的城池,一定会想方设法的背叛自己。
    于是朱棣亲自到达前线阵地娄桑,进行抵近观察,大将张玉更是单枪匹马化装混入对方城池,搜集第一手情报。
    观看了对方的阵型后,朱棣问道:“逸仙,对方在前排摆成犄角之势,互为资源,如此阵型你有什么看法?”
    蓝月点点头说道:“从阵法上来看确实高明,看似无懈可击,不过,再高明的布阵还要有高明的人来实施才行,杨松潘忠之流应该是后起之秀吧?这二人的本领我确实不知道。”
    本来心事重重的朱棣听了蓝月这么一说,不禁露出笑容道:“后起之秀?逸仙,想不到你说话也这么有趣,杨松和潘中都有三十多岁,比你大上不少,相当于你的叔伯辈了,你却称人家为后起之秀?”
    “不过想想也是,你十几岁参与捕鱼儿海之战时,这两个人还不知道在哪里混着呢!”
    二人说说笑笑,颇有谈笑用兵之风。
    不久,化妆侦察的张玉回到中军大帐,向燕王朱棣汇报。
    “朝廷真是没人了,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人做领军大将,军纪涣散,士兵将领都懒懒散散,毫无战意,更别提什么警惕之心了,我从军营之中进进出出,居然没有一个人来过问。”
    “手下将领如此,估计耿炳文那个老家伙也好不到哪里去,在我看来,打败他们,从而打通南下之路,易如反掌!”
    看着豪气冲天的手下第一号大将,朱棣满意的点点头,只说了一个字:“好!”
    回头又问蓝月道:“逸仙,你是我的军师,听了张玉之言,你认为这一仗该怎么打?”
    “以快打慢,以集中打分散,以有心打无意。”
    “具体时间呢?”
    “还有两天便是中秋月圆之时,客人远道而来,主人应该给他们献上一份惊喜的大礼,才是待客之道。”蓝月淡淡的说道。
    八月十五,中秋月圆之夜。
    镇江李府。
    最近一段时间,罗红英一直觉得自己活在梦中一般。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能和亲生儿子再次团聚,并且在时隔十一年后,和儿子一起过中秋团圆的节日。
    在过去的十多年里,每逢中秋之夜,面对一轮明月,想起被自己抛弃在空门中的儿子,罗红英总是暗暗垂泪。
    月圆人缺,直叫人情何以堪?
    想起过去,再对比现在,罗红英最感激的人便是沈追星了。
    为此他特地让求不得去清凉寺,将沈追星请来一起过中秋节。
    连城璧事件过后,求不得暂时留了下来,住在李府,和母亲罗红英共享天伦之乐。
    沈追星则拒绝了罗红英和求不得的再三挽留回到了清凉寺,倾听暮鼓晨钟之余,希望季潭宗泐大师能够将自己渡入空门。
    而乌青青自从自己的老宅基地里挖出了许多刻着天书文字的石板,潜心研究起《混沌天书》来。
    罗红英得到了儿子,才明白了求不得才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和人比起来,其他一切都是身外之物,便将自己手中所有天书的资料全部交给了乌青青,彻底断绝了对天书的兴趣和追求。
    和大多数人一样,自己幸福的时候,也希望身边的人都幸福,所以罗红英这一晚宴请沈追星,其实还有另外一个目的,就是希望能够撮合沈追星、乌青青二人,在他看来,这俩人无论是相貌年龄还是天赋才情,都应该是天作之合,所以他今晚同样宴请了乌青青乌黛黛姐妹二人。
    这一晚罗红英在自家花园中摆上宴席,但见几案上铺满了时令鲜果、美酒佳肴以及最应景的江南月饼。
    沈追星由于是求不得从清凉寺请来,早早的赴了宴,此刻正被求不得缠着说话。
    作为主人的罗红英,今晚还精心打扮了一番。由于她已经成了李府的唯一主人,又能天天和儿子在一起,心情舒畅,越发显得年轻起来,和沈追星站在一起时,倒像他的大姐姐似的。
    一轮硕大的金月缓缓升起时,乌青青和乌黛黛姐妹二人联袂赴宴而来。
    不知道是不是由于研究天书的缘故,乌青青虽然是一身素装,但举手投足之间,总给人以美轮美奂的感觉,她本是绝世美人,此刻更加多了一份仙气,就连已经心如止水的沈追星也忍不住多看了好几眼。
    经过几个月的疗伤,乌黛黛已经完全走出了心理阴影,恢复了少女的模样,重新开心快乐起来。
    此刻她身穿一袭飘逸的黄衫,便如同一只随风飞舞的蝴蝶一般,求不得一见她来,便亲热地挨了上去。
    因为是团圆之夜,罗红英特地在花园中安排了一张圆桌,这样一来可以不分宾主,随意自由的落座。
    求不得自然坐到了乌黛黛的身旁。
    他二人已经混得极熟,求不得看着乌黛黛清秀灵动的模样,心中爱煞,假装一本正经的问道:“黛黛姐,你乌家乃书香门第,想必你从小一定读了很多的书,又跟席应真大师行走江湖过,所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你全都做到了,因此你的见识必定是极高明的,我有一事不明,不知能否一问?”
    乌黛黛扑哧一笑道:“想不到几天不见你,却变得文绉绉的,是被你妈管的吧?有什么事你尽管问吧,我比你年长两岁,见识自然是比你好的。”
    求不得于是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问道:“人常说佛本是道,那是什么意思呢?”
    “这个嘛,意思其实很简单,”乌黛黛认真的解释道,“如果只用一句话说,那就是佛道本为一体,是可以合二为一的。”
    “哦!”求不得点点头,继续问道,“可不可以这样理解,你和席应真大师学的是道,你就是道。而我从小在清凉寺出家,跟季潭宗泐大师学佛,因此也身具佛性。”
    “嗯,勉强可以这样说。”乌黛黛点头道。
    “那么,假如我们两个人合二为一,会怎么样呢?”求不得终于朝乌黛黛问出了关键性的问题……
    乌黛黛嫣然一笑:“你说会怎样呢?”左手却伸到桌下,使劲的掐住了求不得的大腿,求不得,痛的差点大叫起来,又不敢发出声音,怪模怪样的向乌黛黛求饶。
    那边沈追星乌青青二人被安排坐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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