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小猫离开之后,他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动不动……也许是小猫那样冲出来救了他、又绝情的拂袖而去,对他的刺激实在太大了,他想了很多事,也想起了很多事,他以为作为他龙月、哪怕下场再不光彩,他想的最多的,也应该是一生的宏稻伟略,想想这辈子的风光、想想自己落到这个下场到底是为了什么,想想要怎么离开这里重振雄风……可是他错了,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一遍遍出现在自己脑海里、占据了他全部思绪的,居然是——
    小猫。
    第一次在酒吧的大屏幕上看到的,那个站在舞台上光彩四射的可爱的小家伙;
    之后,那个被他设计、昏迷在他的床上、展露出甜美睡颜的小家伙;
    被他假借暴徒之名,糟蹋得体无完肤,还傻乎乎的对他感激的痛哭流涕的小家伙;
    一起去看动漫展,在他车上羞答答的、看到可爱的玩偶却又走不动的小家伙……
    月希颜……他一整天都在反复的轻声念道这个美好的名字!这个人……曾经是那么美好,那么纯真…如果当初自己不把他卷进来,小家伙是不是还一直过着那种干净幸福的日子,一辈子都不会被人们的利欲熏心所污染……
    可是,是他错了,一错再错,错的再也回不了头!他发现原来自己当初表现的那么冷酷绝情,现在才察觉到,原来那一幕幕他都没有忘记——
    当小猫知道真相的时候,那双美丽的大眸子好像要射刀子一样、愤怒地瞪着他;
    小猫在他身下苦苦哀求,却最终逃不过恶魔般的对待,屈辱的哭泣,把美丽的眸子哭成了核桃一样……
    为了救心爱的人、为了救同伴,小猫委曲求全的做了他的猫妃,可是打那儿以后,他就再也没有看到过曾经那副天真烂漫的笑颜;
    可是小猫还是那么善良,当初如果不是小猫一时心软、把那碗有毒的梨水打翻在地……自己也许已经死了,而他们也已经逍遥快活的离开了……可是他做了那么多的坏事,小猫居然还是不忍心看他死……而他却……很多事,直到现在,才真的想明白,当初被刚愎自用的心蒙蔽了头脑,只恨别人的背叛,却忘记了那份顺从本来就是被逼的、自己那么做才是真正地恩将仇报!
    可他还对小猫上刑,那么纤细的小家伙,那么残酷的大刑全部都用上……自己当初怎么就那么混蛋,他是怎么下得了手的?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落到了这个地步,唯一没有对他落井下石的……还是小猫!
    如果不是小猫给他饭吃、给他衣服穿、给他草药敷伤口……他根本活不到现在!
    直到昨天那么窘迫、那么狼狈,他甚至差点被那些草民……还是小猫,居然会为了他挺身而出!
    今天躺着躺着,想着想着,他总算想明白了——原来,他一路骗过来,到最后反倒把自己的心骗丢了,作茧自缚……他比他想象中更在乎,可是已经什么都来不及了!
    小猫……厌恶着他,也许救他就只是善良的小猫,那份好生之德,多余的……分明就是一眼都不想看他!
    ——当他的思路到达了终点,结论并不是如何出去、如何复国,而是小家伙以后再也不会多看他一眼……这个比什么都重要的时候,龙月发现,他的求生欲消失了,他已经没有必要为了活下去而芶且于世了!
    这是他咎由自取……最后自己选择的结果。
    可是,偏偏现在众人还想拷问他,还不能让他死……他的这种满不在乎,越发的让一群人陷入了被动。
    “龙月,你睁开眼睛,看着我——”
    ——只有这一句,声音不高,语调平稳,却让男人的心“咯噔”一下。
    苦笑?呵呵,算是吧,他没想到在临死之前还能再见小家伙一面……龙月直到这一刻,才张开了眼睛,绝望中闪现过少许不契合的惊喜。
    从模糊到清晰的视线里,看到小家伙一瘸一拐、披着不合身的衣服……显然是又被人欺负了,他不知道是谁、只觉得一股无名火突然窜上来、却见小猫挣出寒易的怀抱,慢慢的靠近过来——
    “龙月……”
    小猫打量这男人遍体烧伤的样子,轻声的在他的名字后面一声叹息……本来想问他那些问题的,可是龙月现在的样子,很容易让他担心——这家伙会不会说完就死掉。
    可是,小猫说不出口,会错意的龙月却说出口了——
    “不要那样看着我,现在的我,连你的同情都要不起……我‘走’之前只想跟你说几句话——对不起,我知道现在说对不起、什么用都没有,可是我还是想说,因为我已经没有补偿的机会了。如果人真的有下辈子,那下辈子,换你来折磨我、好不好,我一定给你出了这口气!小猫,还是那句话,你的那些族人真的不是我杀的,我当时也是被算计了……只有这一件,我不想背这个黑锅,因为我怕你恨我……别恨我,好么?哪怕你忘记我,能过得开心一点的话……”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对于身受重伤的龙月而言,已经是极限了,最后的话也渐渐的含糊不清……
    只是他的听力还没有坏掉,他能听到小猫的声音——
    “如果我说,我信你,所以我要你活下去,和我们一起打出去,还这里的老百姓一方净土,算是补偿你欠我的呢?你愿意吗?”
    小猫不想像他们计划的那样,用逼供的手段……一方面,龙月现在的身体根本不适合,另一方面,苦海无涯、回头是岸,面对真心悔过的龙月……他谈不上原谅,更不想亲近……他只是……也不想一辈子怀揣着怨恨罢了……
    “小猫——”
    背后,有好几个人在扯小猫的衣袖,可是小猫只是看着这个奄奄一息的男人……他在等一个答案。
    你愿意活下去,我就会救你!
    我不会勉强你的选择,也不会逼供……那都是巧取豪夺,但是,我愿意给你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
    ……
    第一百八十五章  报恩
    “我活!”
    惊愕的男人,直勾勾地看着小猫……这份善良,超过世界上所有的奇迹!
    所以,我活!
    从今天起,我龙月……为你而活!
    ……
    那天之后,小猫把龙月带回了他们的住处……反正大家都有一肚子疑问要让这家伙解开,不管他们情不情愿、救这家伙也是没办法的事。
    可是小猫没有立刻逼供,而是把一个院子背后没有人住的小粮仓打扫的干干净净,并且让龙月搬了进去,条件虽然比不上其他人住的房间,可是比起那四处走风漏气的茅草屋,俨然是天壤之别。
    沐少云老大不情愿的让人送了点草药来,这里的条件就这样了,按照这种条件来说……烧成那副德行的龙月,根本就活不了!
    按照大家的意思,弄点草药勉强维持他几天性命,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这家伙所知道的都老老实实说清楚,他爱死爱活都跟别人没关系了……可是小猫不同意。
    小猫说……上天有好生之德。
    小猫说……浪子回头金不换。
    小猫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唉,总而言之,龙月这个混蛋在奄奄一息的时候,对小猫的那番忏悔……很明显,小家伙有些心软,虽然还谈不上原谅,不过看来是要保住他性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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