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应该是平常的一天,不是什么节日,也没有什么大事发生。
    但对净礼和尚来说,八月九日,无疑是相当特殊的。
    他亲爱的小师弟,约好了这一天请他到临淄吃饭!
    为此他很辛苦地做事,提前把手头上的任务完成了,空出整整两天时间来。
    师父酸溜溜地问他,不就吃一顿饭么,怎么还要特意挤出两天时间?
    他很自信地回应,吃完饭可不还要在临淄逛逛?临淄那么大呢!总要逛个几天的。两天时间还嫌少呢。
    他知道师父是嫉妒了,因为他是整个悬空寺,第一个得到小师弟邀请的人!
    但是没办法。
    师弟在临淄吃了太多苦,每天灯红酒绿的受折磨,他怎么也要陪着吃两天才行。
    同门一场,一定要同甘共苦。
    他要给小师弟以力量,让小师弟早日摆脱红尘,落发归宗。
    然而……
    想象和现实是有落差的。
    落差很大!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他来临淄吃的第一顿饭……是在牢里!
    “给!”
    一个狱卒,拿着一个破碗,破碗里有两个乌漆嘛黑的窝窝头。破碗伸进栅栏,往地上一顿,窝窝头砸得破碗砰砰响。
    对于窝窝头,净礼和尚倒是不陌生,以前化缘的时候,也是吃过的。
    黑成这样、硬成这样的窝窝头……却还真没见过。
    “这位施主。”
    净礼是一个很注重个人卫生的和尚,所以他没有躺着,也没有坐着。
    他站在整间牢房里唯一干燥的一角,远远伸手唤道:“请留步!”
    “想加餐啊?”狱卒乜了他一眼,伸手道:“先交钱!”
    “啊,我不是这个意思。”净礼和尚解释道:“我是想跟施主说……”
    “嘁,穷鬼一个!”狱卒不耐烦地甩了一下手,大步离开了。
    只剩下净礼和尚,还张着手,失落地站在原地。
    这怎么……跟小师弟说得不一样呢?
    不是说来临淄不用报备,都是小事情,都能安排,跟都城巡检府打个招呼就行的吗?
    怎么我一进临淄,就被几十个人围住了,个个凶神恶煞地要打我呢?
    净礼和尚虽然不怕那些人,但也不想给小师弟惹事,就老老实实地跟着走了。
    本以为就是个小误会,小师弟打声招呼的事情。不成想一提小师弟的名字,准备遣送他出境的那些人,当时就把他带到牢里来了!
    他还记得,早晨的那场对话——
    当时一群人围住了他,有青牌捕头,有都城卫军,好像还有打更人。
    “那和尚,你是哪处山门的?来齐可有报备?”
    他当时很骄傲地回道:“没有!”
    眼看着对方要动手,他才胸有成竹地道:“是我师弟请我来吃饭的!”
    “你师弟?”为首的捕头冷笑道:“咱临淄就没有那么有面子的和尚!”
    他哈哈一笑:“你难道不问问,我师弟是谁?”
    那捕头问道:“是谁?”
    他底气十足地道:“净深!俗名姜望是也!”
    然后他就听到一声“拿下!”
    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牢里了……
    如果师父现在问他,去临淄赴宴,是什么样的感受。
    他只能回答——
    刚到临淄,人在牢里……感受挺复杂的。
    ……
    ……
    “你们凌霄阁这几天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啊?”凌霄秘地里,姜望问道。
    “为什么这么问?”叶青雨眼中含笑。
    “怎么你爹,还有阿丑前辈……”姜望伸手往天上指了指:“总是飞来飞去的。”
    好家伙,一天能遇到他们好几次。一位阁主,一位镇宗神兽,好似没有别的事情了,见天的巡逻!
    “那什么。”叶青雨心中暗恼,却也不便说什么,只笑道:“年纪大了嘛,是要多走动走动的,活动活动筋骨。”
    姜望惊讶道:“真人也需要活动筋骨吗?”
    “这……”叶青雨正发愁怎么解释。
    姜望已经自己有了答案:“难怪叶真人能够如此强大。已证洞真,还时时不忘修行。真乃我辈楷模!”
    “哈,是嘛。被你分析出来了啊。”叶青雨的语气有些干涩。
    “前辈如此努力,我们也不可落后啊。”姜望十分感慨,又说道:“你上次说的那门道术,我觉得其实是有新的方向的……你看啊,当你的道元从通天宫出来,引动风元的时候……”
    夕阳下,两个醉心修行的人影,被拉得很远、很远……
    不远处的小山包后,障眼法的遮盖下,趴着一排身影。
    从左到右,分别是脸方师兄谢瑞轩、讨厌鬼师兄莫良、大小王师姐、阿丑、姜安安、蠢灰。
    “太可怕了……”谢瑞轩喃喃道。
    “难怪我哥能如此强大!”莫良握紧了拳头:“真是天道酬勤!苦心人,天不负,让我也萌发了斗志!”
    “哎!”他刚刚抒发完,又立马冲谢瑞轩嚷道:“你过去着点,挤着我了!这样我怎么晒太阳嘛!”
    “是我哥!”姜安安听着前半句,便着急忙慌地扭头过来,大声纠正。
    汪汪汪!
    蠢灰立马助威。
    “是是是,安姐!”莫良赶紧道:“是你哥,是咱大哥!”
    小王姑娘目光呆滞地摇了摇头:“我现在已经不关心他的婚配了。”
    温温柔柔的大王姑娘,亦是心有余悸:“这么好的天气,我只适合躺着……”
    “阿丑。”姜安安这时又问:“我们为什么要趴在这里偷看我哥啊?”
    旁人都是怎么尊敬怎么称呼。
    唯独姜安安,阿丑就喜欢让她直呼其名。
    有一回姜望多管闲事,让小安安礼貌一些,晚上阿丑就找上门去,友好地谈了一下心。自此再不是问题。
    “这个不叫偷看。”阿丑随口说了一句,便瞪了莫良一眼。
    意思是,编下去!
    莫良很懂事地接道:“对,捉迷藏!我们是在捉迷藏呢!”
    姜安安眉头一皱,觉得事情并不那么简单:“那他们为什么没来捉我们呢?还在那里讲道术。”
    “也许这就是爱学习的好孩子吧。”莫良叹了口气:“不然你跟你哥哥去学?”
    姜安安默默地把脑袋缩回去,小声道:“我现在有点困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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