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那口子说了,二公子在信里对他说,海贸虽危险却大有利润,就连太、祖他老人家早年也经营这个,后来是怕与民争利,才放手民间的,京里几个有这便利的王爷,都做着这生意呢。”因为太、祖的关系,此时商人的地位比历史上任何时期都要高,朝廷民间也不以谈商为耻,“还说若是姑娘错过了这次机会,下次可要劝您抓住呢。”
    说到这里陈氏笑了:“可姑娘又哪里会错过呢?看来您同公子是想到一起了。”
    ……不要说的他们仿佛很有默契好不好!安姐在心中默道,虽然她当时也想的是大不了这三千两不要了,可她的思想绝对没有和朱抵站在一个频道上的!
    是的,犹豫再三,安姐还是狠心同那个英吉利的商人合伙了,不过她并没有把三千两都拿出来,而是只拿了一千五百两,让秦举人买了一些丝绸、茶叶并瓷器之类的大众货物,那个英吉利商人本还有些不喜,后来他们拿出了态度对方才有所收敛。对于这次的尝试,她心中也很是没谱,虽然她觉得任何有眼光的人都不会做一锤子买卖,可对方要真是拿了她这些货跑了,她也没办法。
    当然,若是成功了,她下面也还有其他的想法,其实现在她已经让秦举人找帮手了。买个铺子收个租金打听个消息,这些事秦举人一个人就能干的了,但以后若要经营海贸,那就不行了,起码他们要有人去看看那边的形式。秦举人虽然自告奋勇,她这边还一时离不了他,而且他也不是太合适,毕竟他是传统教育下出来的文人,虽然家中是做生意的,却还不够机灵,年龄也在这里放着,要再重学一门语言就比不上少年人了。而且秦举人还算是她的一个门面,平日没事,高老爷都喜欢把他招过去,倒不是商谈事情——在这上面他远远无法同金先生相比,但再怎么说,他也是朱抵送过来的。在高老爷心中,朱抵就相当于南安王府——他对外也是这么介绍秦举人的,这代表着他闺女的体面,自然也代表着他的体面,而其他人大多也和他一个想法。
    对于高老爷的这个做法,安姐也没有什么反应。因为这不仅能令她知道更多关于外面的事情,也令他们自己做事比较容易。比如这次同那名英吉利的商人合伙,一千五百两实在不多,那名商人之所以同意,就是因为这层关系。
    在她心中更适合做这种事的,是那种机灵、踏实的贫苦少年,他们的出身注定要求他们抓住一切机会,现在秦举人已经帮她找到了两个,正在观察期,再过一段时间,若是没有什么失误,就会找机会让她看一下。之后就会安排他们学习语言。
    “这些绿豆你拿走一些,总是那么远捎来的。”
    “……是。”
    于是陈氏来的时候拿了一封信并一大袋绿豆,走的时候带了一份点心并一小袋绿豆。安姐对这袋绿豆看不上,秦家夫妻的想法却不一样。在他们想来朱抵什么没有啊,捎带绿豆那是情义,而安姐让他们拿这些绿豆,是真把他们当自己人看来。所以当天晚上夫妻俩就喝了绿豆汤,并且都觉得要比往日喝的好一些。
    陈氏走后,安姐练了一会儿字,用了午饭,又打了一会儿拳,这是她同叶娘子学的。知道叶娘子是武林高手后,她也萌发过一些想法,可很快就被叶娘子给打破了:“姑娘年龄不大,倒是可以学,但先不说姑娘是否吃得住苦,但咱们练功夫的,免不了要皮糙手厚。日头底下晒着,风雨里抗着,姑娘看我现在多大了?”
    安姐很用心的看了看她,然后谨慎的开口:“娘子……不到三十吧?”
    叶娘子哈哈一笑:“姑娘说对了,奴家今年不过三七!”
    三七也就是二十一?而且这还是虚岁?叶娘子真正的岁数才二十?安姐沉默了,就算个人情况不同,叶娘子这也太未老先衰了些吧,她猜三十,都是往小里说了,其实乍看起来叶娘子怎么也要三十五了。虽然对武功很向往,虽然觉得哪怕生活在后宅里最好也要有一定的自保之力,可代价若是这样的话,那她还真不敢上了。
    最后叶娘子说她虽然不能学武,却也可以跟着学打一套拳,练起来也能强身健体,增强力气,练好了不说多么厉害吧,等闲男子还是能够对付的。所以从那天起安姐就开始了练习,现在也坚持一年多了。反正她本来就是想的锻炼身体,练起来也没什么压力,练完也的确有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所以她也喜欢练,不仅每天早上练习,遇上什么为难烦心的事情还会再练一场。
    是的,现在安姐的心情不是太好,上一次就那么一句话,这一次却这么多张,这朱二逗到底是什么意思啊!练完拳,出了一身汗,安姐也放开了,管那二货是什么意思呢,她该怎么回就怎么回吧。
    比起朱抵同学,安姐的生活要丰富不少。江宁繁华富裕,她虽还不能单独带着人出门,可外出做客的时候也能掀开帘子看看,在聚会上也能听到不少新奇事,而因为她的身份,如果想的话,天天都有聚会,在这一年中她也认识了认识了两个朋友。一个是江宁判官周大人的幼女颖姐,一个是当地大户苏家的女儿。
    这两人她是先认识的颖姐,一开始不过是因为两家的关系比较近,后来就是脾气对了胃口。原来这周大人原本有三子一女,都是按官宦人家的标准养大的,只有这颖姐因为最小,再加上也算是老年得女,不免就娇惯了些,所以就养的性格跳脱豪爽,每每令周氏夫妻头疼之余又很是无奈。
    而这苏家的女儿则是通过颖姐认识的。当时颖姐拉着她去做客,特意不提前说,见到人了才介绍:“她姓苏,单名就一个绣,比你大两岁,你就叫她绣姐姐吧。”
    自己说着,都憋不住笑了。安姐微微一怔,也反应了过来,这不就是苏绣吗?心下也觉得好笑,不过她什么样的城府,当下就规规矩矩没有丝毫异样的叫了一声。这做派倒令颖姐和绣姐都怔住了,怕她没反应过来,颖姐还道:“她姓苏,叫绣!”
    “我知道啊,先前你已经说了。”
    “苏绣!苏绣你听不懂吗?”
    “自然听得懂了。”她一脸莫名其妙,旁边的绣姐拉着她热泪盈眶,拉着她的手道“安妹妹,你真真是好人!颖姐,安妹妹是厚道的,你就别再乱说了!”
    “什么叫我乱说?”颖姐郁闷了,“哪个听了你名字的不笑?上次那个马家的叫什么筝姐的不还说你这名字要是去抛绣球才是名符其实吗?”
    “你个死妮子,都告诉你不要乱说了!”绣姐躲着脚,又咬牙,“马筝那丫头,我早晚要她好看!”
    “照这么说。”安姐慢吞吞的开口,“那这位筝姐就该去灶上。”
    这话说的两人一愣,她又道:“要不怎么上锅蒸啊。”
    绣姐最先反应过来,立刻就笑了,颖姐怔了一下也反应了过来,一边笑一边指着安姐道道:“你还说她老实厚道,看看她就这么个老实法!”
    “那也是厚道的。”绣姐挽着安姐的颖姐的胳膊,“我娘说了,老实不代表愚笨,厚道也不代表不聪明,安妹妹是个厚道的聪明人。以后我再遇上那个马筝,就有话说了!”
    绣姐是当地土著,颖姐也在江宁呆过三年了,由她们两个带着,安姐迅速融入了当地的圈子。在平日的聚会上她的话并不多,凡事也很少露头,有那故意讨好她的,她也只是不冷不热的应付着,这种态度落在那些长辈眼中,倒落了个沉稳冷静,更有人觉得她出身虽然差些,可这姿态却也可以了。
    此时在给朱抵的回信上她就捡了几件有趣的事情写了,又把做海贸的事情报告了一番,不多不少,还是三页纸。于是一个多月后,收到信件的朱抵就有些哀怨了,上次他只有一句话,安妹妹就回了三页,这次他写了那么多,怎么还是只有三页?不过二公子的心灵很快得到了安抚,因为这次除了信件,安姐还给他捎带了一些特产——咸鱼。
    这倒不是安姐故意和他的绿豆做伴,而是江宁这地方好吃好玩的是不少,但都不易捎带,比如咸水鸭,以现在的保存手段,不用从江宁到大同都要臭了。而像雨花石这样的东西,安姐更觉得没什么意义,什么奇珍异宝朱抵没见过?而且看他那样子也不像是爱把玩石头的,反而不如带些吃的。而咸鱼作为一种腌制过的,极易保存的东西就被列了出来,其实这咸鱼不算江宁特产,可想来大同这东西更少。所以安姐还写了一个咸鱼粥的食谱给一起带了过去。
    果然这东西一出现就赢得了朱二公子的欢喜,说起来二公子什么东西没吃过,一些咸鱼不应该让他这么激动,但锦衣玉食那是过去了,现在的朱抵就一个字——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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